第十五章 请君入瓮（1 / 1）

“老三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又想撇下兄弟独吞，”汤顺喜带着四、五个弟兄骂骂咧咧地进来，分明早已看到老韩与石山二人，却装作没看见，兀自难听地骂着。

双方早已撕破脸，老韩恍若未闻，仍沉静地端详着手中的牌，间或朗声笑道：“我这把牌总能将之前输的赢回来！”汤顺喜耐不住性子，扒开众人径直走到牌桌前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抖着那满脸的横肉：“老三，你装聋呢？”老韩状似刚发现他的存在，一脸惊讶道：“这不是清帮的二当家嘛，你什么时候来的？”汤顺喜被他这不软不硬的态度弄得窝火，骂道：“老子刚才就来了！老三你老眼昏花便罢了，如今连话都听不清了吗？”

石山咬着后槽牙笑道：“二当家认错人了，我们这桌哪有你们清帮的人，清帮的三当家不是在你身后站着吗，是吧，小齐？哦不，是三当家。”

自从小齐被石山割了舌头，便彻底投靠了汤顺喜。不投靠也无法，二当家生性残忍，小齐保不住一家老小。为了鼓励其他兄弟，老韩退出清帮后，汤顺喜不顾赵振荣的态度，一意孤行扶小齐做了三当家。可众目昭彰、万目睚眦，清帮众人皆不拿他当回事，不但背地里嘲讽他出卖大哥，面上也只听老大和老二的命令。

今日小齐本不欲随汤顺喜前来寻老韩的麻烦，可他终究无法反抗老二的命令。听闻石山此言，他脸色煞白地咬着牙。汤顺喜最不喜饶舌，长驱直入地指着飞羽问：“这位兄弟是谁啊？脸生得很。”

老韩不悦道：“二当家别乱了规矩，这位刁老板既不来此地从商也不安家，不过是过路罢了，清帮也要管吗？”汤顺喜狞笑道：“过路？既是过路又关你何事？何以与你在此玩牌？”见老韩搜肠刮肚答不出来，汤顺喜开怀一笑：“刁老板，我是清帮的二当家，没什么本事，只手底下有几十个弟兄。我这个人最爱广结善缘、行侠好义，若你来此地有要事，不妨与我清帮合作，我或可协助一二。”

飞羽听了半晌，早已明白了这些地头蛇的关系，随即为难道：“可我已与韩大哥先有契约。”汤顺喜径直走到飞羽旁边，将手臂搭在他肩上喊道：“刁老板有所不知，前几年有位老板来此地打捞沉船，恰恰信了老三的话，最后闹得伤亡惨重，与宝藏失之交臂。此事太兴镇人尽皆知，老韩实在是误人不浅，刁老板可要三思啊！”

石山欲起身相搏，却被老韩从桌下一把按住。众人见老韩不作分解，立即议论纷纷。当年为平息谣言，少强只说大有是溺死在江里，大家便惊疑奇怪全镇水性奇佳的人竟能突如其来溺亡于水，眼下才知其中另有隐情。

听到周围纷杂的猜疑蜚语，飞羽蹙眉看了老韩一眼，站起身道：“如此看来，与二当家合作才是最妥。只是我采购的物资尚未到货，只怕还要在韩大哥府上叨扰几日。”汤顺喜顺势揽起他的肩膀，亲昵道：“既然刁老板信得过在下，何必再与无关人员有所牵扯。在下虽是清帮的二当家，还有权利带客人到青龙场安住。”

飞羽为难道：“二当家有所不知，刁某好僻静，最不喜被人打搅。此前韩大哥保证过在下水前不会让旁人到我跟前搅扰，不知青龙场是什么所在？”汤顺喜拍着胸脯保证道：“刁老板放心，兹要你在青龙场住着，便无人敢上前找死。”

老韩“噗嗤”一声笑道：“老二你话别说太满，近日那些国民党在镇上挨家挨户搜寻，只怕明日便要找到清帮头上。届时你若还能这么逞能、耍威风，我便敬你是条汉子！”

汤顺喜冷笑道：“管他国民党还是共产党，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的黑匣子可不是吃素的，定叫他有来无回！”说罢，揽着飞羽的肩膀扬长而去。

待清帮众人走远后，老韩低声嘱咐了石山几句，便径直家去。石山又与众人玩了会儿牌，掌灯之时有意地磨蹭到寡妇跟前，向她讨了梭子弹。寡妇抚着他的胸膛，贴着他的耳垂娇笑道：“石山兄弟，你可别玩‘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那套，老娘可不是吃素的！”石山揽过她柔软的腰肢：“我心里可只有你。”寡妇玩心一起，挑着他的下巴：“那我与老韩，你选谁？”石山脸色一沉，手上一紧，俯身堵上了她的嘴。

老韩回家后，先让大珉去少强家报了信儿，方坐在院子里若有所思。张氏为他递来一根烟杆儿，劝道：“左右你能做的都做了，那共党的命如何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了。”老韩推开了烟杆儿，叹道：“四年前我便做错了一件事，害了大有，今日我想赎罪。”张氏拭了拭眼角：“自打你离开清帮后，这几年便没见你开心过。”老韩望着漫天星辰，长叹了口气。

国民党搜寻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搜到了少强的院子。一家四口正在家中用饭，见一群持械的人杀气腾腾地闯进院子，其间还夹着一个八字吊眉满脸谄媚的镇长。少强忙叫刘氏和凤月带着忆儿退回房内，这才拱手上前，笑问道：“这位长官，有何贵干？”为首的兵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道：“你们在做什么？”少强笑答：“在吃饭，长官。”那兵不耐烦地问：“你们近日可有见过一个陌生人？”少强思忖道：“我是拉车的，常常见到过路的商人，除此以外，倒没见过别的什么人。”

那兵走到屋子中间张望了一圈，挥了挥手，沉声道：“还是搜一搜吧，这家穷得桌上连块肉都没有，定是好吃懒做之人。我可告诉你们，窝藏共党是灭门之罪。若有知情者主动上报，本组长记你一功。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连这口咸菜也吃不上了！”几个兵迅速闯入屋内翻箱倒柜，有人直接爬过院墙翻到后院。刘氏抱着凤月和忆儿站在墙角下，任由他们满屋子乱翻。

搜了半晌，一无所获，为首的兵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正欲转身离去。抱着凤月膝盖的忆儿突然怯声问道：“你们是来找宝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