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寄生(1 / 5)
谈话进行到一半时,顾然就已经感觉不耐烦了,她极力控制着不让情绪外露,却也发现自己对妹妹的眼泪无动于衷,甚至有几分嘲笑的意味。
她本想再待一会的,眼下她正在筹划着开咖啡店,妹妹的不肯离去让她只能与她一起离开。开车时,顾溪一直低头玩着手机,从她抑止不住的笑容,顾然判断是在与韩琍聊天。
接下来的几天,顾然也有意与二人重修旧好,处处和颜悦色。三人都感觉到了自身的刻意为之,希望时间快点流逝,快点度过尴尬期,恢复往日的自在。
顾然正在书房里看《砂女》,韩琍朝她的送来一勺银耳粥,勺子就在她的嘴跟前。她本想躲避,将身子无限往后移,韩琍紧追不舍,没有给她留下丝毫余地。
她迫于无奈张开口,接受了勺子里的食物。
“怎么样?我刚做的。”
顾然只能挤出来一句好吃,扭曲的表情出卖了她。确实好吃,只是韩琍的动作太过亲近了,就算是与男友,她也很少有这样的动作,这让顾然产生了强烈的不适。后来她回顾这一画面时,发现韩琍的举动中蕴含着男性自以为的浪漫和爱意表达。
厨房里霹雳乓啷的声音源源不断,韩琍的银耳粥已经出锅,顾溪的排骨才刚刚开始。顾然起身将门关上,躲避声音的追捕。可是她失败了,越是躲避,那声音就越刺耳、越密集。
她捂着耳朵,那声音穿透手指,进入耳蜗深处,上下旋转,势必要把她搅得不得安宁。
许久之后,锅碗瓢盆的声音才停止。顾然松开手指,紧接而来的却是对食物称赞的声音。“这个可好吃了”,“我觉得还是不够烂,要是再熬一熬就好了。”她又一次堵住耳朵,那声音却再也无法消失,在她的脑子里自动运转着。
她走出书房,前者老虎出门去了。次日,天还未亮,老虎就在发出沙沙声提醒主人应该带它出去玩了,这是它的时间秩序。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五点半,还可以再睡一会。放下手机躲在被子里,老虎在她身边打滚,用爪子扒拉她,她伸手去推,它在与她对抗,她推的越用力,它对抗的力道越大,直到精疲力尽才背对着主人睡去。
她闭着眼睛假寐,红木床消失了。她不是躺在这张床上,而是躺在过去躺过的每一张床上。是过去的一张张床将她送到了现在的这张床上。这张床不是用来支撑她的睡眠,而是为了让她坠落,坠落在过去的任何一张床上,为了将她挖空,用任何一张床将她挖空。
她回想着昨晚的梦,一个游走的女人,她站在十字路口,通过十字路口,行走在长满梧桐树的街道,她怀中抱着一个小孩,她在菜市场买菜…她应该去一百八十平米的家,而不是十平米的城中村,她应该手握方向盘而不是行走在潮湿的巷子,巷子旁还有化妆浓妆衣着暴露的女人,她有意躲避她们,她们却总在打量她。
顾然在睡梦中告诉自己要记住梦与现实的关系,她察觉到梦与现实具有一定的联系并非心血来潮,而是三十余年来发现的客观规律。
恐惧、兴奋、爱、恨、渴望,现实中的。
逃避、鬼、潮湿、游走、轻飘飘、世界末日,梦境中的。
“昨晚的梦与最近的境况有关,”她告诉自己。
她在等电话,一个从南方打来的电话,七点十分,晏清打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