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执念（2 / 2）

终于，在数次回头之后，林翊也从车门中走了出来，他没有着急的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反而是回过头来目送了汽车的走远，在车辆的声音彻底消失之后，林翊又望向另一个不同的方向，那是今天从学校里回来的路，他注视着雪地上不同的脚印，像是在仔细分辨一般，旁边的草丛里传来的声音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看到白天的那只猫缓缓地走了出来，猫好像也注意到了有个人类在雪夜中孤独的站立着，它仿佛也感到奇怪的停下了脚步，望向林翊。林翊注视着猫，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终于是转过身来往家的方向继续走去。

回到小区里，林翊径直走进了楼道，楼道里只有他一个人和随着他脚步声亮起的灯光，走到二楼时，他的脚步有一瞬间的放慢，但又立刻的恢复了原本的速度，在走过了二楼之后，他总归是停下了脚步，扶着楼梯栏杆，回头往二楼陈雪茗家的方向看去，一瞬间，他好像感觉那个女孩要将门打开了一般，但失神只是片刻，最终那扇门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只是林翊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那双眼睛，和那张有着泪痣总是面带微笑的脸一般。

林翊觉得自己很可笑，摇了摇头，就继续往前走了，这时，背后却好像传来了门开了的声音。可林翊这一次没有再回头，反而是更加快了脚步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门反锁。

林翊背靠着门，手慢慢扶着墙壁，慢慢的坐在了地板上。他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在安静之中，林翊感到了久违的安心和放松，半晌之后，林翊慢慢的睁开眼睛，拿出来手机，手机屏幕上，未接来电一个写着楚云诺，剩下的几个全都来自同一个对林翊来说熟悉无比，但却不愿意留下备注，也不愿意储存的号码。林翊这一次看到这个号码，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生气，反而是想起了在湖滨时，陈雪茗眼中那种复杂的感情。这种好奇占据了林翊对这个号码主人厌恶的精力，林翊无形之中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内心产生了解开陈雪茗眼中复杂神色的想法，他现在产生了一种解开这种情绪就可以找到困扰了他十余年的问题——那个女人在自己年幼时，对那一切所思考的究竟是什么。

林翊不再多想，回复了楚云诺的消息，告知楚云诺自己已经平安回到了家中，就在洗漱之后进入了梦乡。

而在另一边，楚云诺擦着还未干的长发，看着林翊迟来的消息，总归是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机。她的眼睛望着窗外楼下的灯光和穿行的车流，从回到家开始，楚云诺就一直思索着林翊今日的反应和他提出的那个问题。

“诺，你在她的眼里看了什么没有？”

楚云诺沉默着回想着，林翊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一般，她仔细的思考着在陈雪茗眼中看到的那股忧伤。明明当时的陈雪茗是在笑着，可她的眼神里为什么会有那种复杂的忧郁呢？而林翊，为什么又要自己是否在她眼中看到什么了没有呢？从陈雪茗和林翊的描述当中，似乎林翊与陈雪茗也并不熟悉，为何林翊却似乎非常关注这个人一般。作为林翊身边最亲近的朋友，楚云诺在这些年的岁月里第一次失去了对林翊的感知和判断能力。她第一次对于林翊的事情感到了混乱和焦虑，这种感觉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从小到大，无论自己和林翊之间发生什么，楚云诺都非常淡然，也一直都可以察觉到林翊的心事和情绪，所以她和林翊的相处模式里，很少需要用语言去交流，林翊的个性也不太喜欢关注他人，在相识的这些岁月里，林翊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有关于另一个人的问题。而自己为什么要对林翊撒谎说自己没有看她的眼睛呢？这个行为连楚云诺自己都不明白，同时她也坚信自己的并没有骗到林翊，并且林翊自己肯定也察觉到了这个叫陈雪茗的女孩眼中的情绪。

林翊为什么这么关注她呢？是一见钟情吗？楚云诺心想，当想到此处的时候，她擦拭着头发的手忽的停了下来，内心浮现出来了一种酸涩和慌乱，大脑也瞬间陷入了空白，不知所措的呆坐在原地。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在脑海中嘲笑着自己幼稚的幽怨，明明自己和他也是朋友，难道就容不下一个陈雪茗的出现吗？

“陈雪茗啊，你好像让一切都变得太不合理了，甚至连我自己也变得不再合理。”楚云诺自顾自的说道，随后就继续擦拭着自己的长发，继续安静地看着窗外，而窗外车水马龙的道路，就恰如少女此刻的心事。

楚云诺此时还不明白，对于少女的心事来说，当面对他时，一切都变得不再合理的时候，就是一切都要变得合理起来的前兆。

城里的雪缓缓飘零着，城中的人在这同一座雪城不同的空间里，躲避着雪夜的严寒。飞舞的雪和腾起的雾，人们挥手撩散，想要看清楚自己所要去的方向，有的人相拥着一同前往，而多数人是孤独的在这城里穿过大雪。但这些看不见前路的可怜人，有的被大雪和迷雾困住，缱绻在某一方的角落里恐惧着，有的心甘情愿的留在寒冷中，就算知晓寒冷会毁了自己，他们决定在毁灭之前在雪中最后的放纵，但，一些人总会坚持着在大雪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所在的路上，可能不远处就有着往相同方向前行的旅伴。

我们同样品味着孤独和心事，在大雪里一起孤单着发酵自己的过往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