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偃来历（1 / 1）

月偃初醒时，六界尚未成形，天地化为一坛，远处的天似是接连着山川陆地，刺目的红光时而融进冒着火舌的山口，时而又与黑云翻卷着滚向更远的地方，一刻不停歇。

而近处却是绿洲与湖泊，一派清凉。她游到就近的一个小湖泊边上，望了望湖面倒影。自己黑得发亮长长一条的样子，彼时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何物，但她倒是很快接受了自己很黑这件事，毕竟，她还隐隐冒着金光，尽管黑，也是黑金黑金的，在她眼里也算貌美。

这时，她听到身后“嘶嘶”的响声，眼前的池塘也被笼罩在阴影中，便回过头去。往后的月偃再回想，大概所活过的年月里没有任何一个场面能胜过这一刹那。

她仿佛看到放大数十倍的自己，蜿蜒盘旋着矗立在面前。颜色与自己不同，五彩鳞光炫目，她体型庞大，但月偃没有丝毫畏惧之感反生几分亲切。

巨型蛇形身躯似是觉得这样交流也不太方便，咻得一下便幻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她即是万物之母，母神蜗皇，后世亦称女娲。

母神慈爱得看着眼前这条状似小蛇的黑色蛟龙，温柔得摸了摸它光滑的小脑袋，道：“这双眼睛，生得漂亮，倒是与我年幼时十分相似。”

“月儿，月儿，月偃这名字可好？”母神看着月偃黑中带金的鳞甲愣神了一会。“吾不能陪你左右，你却要勤学苦练，待修成本领必有所为。”龙族中，唯有灵力极盛的才能修炼出黑色鳞甲，而这天生的黑金色，母神也是第一次见，虽这时世上统共只有一个手掌能数的过来的龙族。母神不由得猜测，这便是与不久后的天地灾劫有些关系，她用尽心血孕育出的这条战龙，想是不会辜负她的期望了。

母神大约也就在月偃刚出世时这么短暂得与她有过交流，话语不多，月偃却久久不敢忘怀。接下来的日日夜夜，她贪婪地吸取万物灵气，不过七十年，她已能轻松幻成人形。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不得停歇，日以继夜得修炼，成了她心中唯一的目标。

她盼着有一天还能再见到母神。

日夜修炼的日子月偃过得很是潇洒，世间有灵性的生物本就不多，也没太多可以交流的对象。她活在一隅天地，自得其乐，没什么人或灵物敢与她争抢灵气或是地盘，她便养出了一些霸道的脾性。就这么过了万来年，她终于认识了第一位朋友，此人唤睚眦，为烛九阴的次子。

父神、母神与烛九阴皆由创世先祖亲力亲为造化，如此算来，睚眦与月偃也算是同辈，常往来走动倒也不足为奇。且月偃与睚眦相当投机，因着他们兴趣（臭味相投，二人对灵力修炼的痴迷已经达到不可理喻的地步。认识的时日长了，也就更熟络，少了许多拘谨，时不时得动动筋骨。

若是看到哪一方角落闪烁诡异的亮光，或是听着山崩地裂的响声。一定又是他们两美其名曰切磋，实则互不相让的互殴。

比岸幼时跟着睚眦生活与修炼，便也时常能从兄长口中知晓一些关于月偃的趣事。例如，月偃虽极其好武但仍脱不了少女的心性，她尤其喜爱胖乎乎圆鼓鼓的玩意儿，就算腾云也偏挑饱满的那种。睚眦因此常嘲笑她不成气候。比岸就这么听兄长唠叨了万把年，却始终无缘见着这位女神君。

月偃大约已有两万年不曾见到母神，她心中思念，却也从不提及。两万年在洪荒时代算不得多长，但自从天地初分至今，万事万物演变得却是相当快，两万年，已发生了不小的改变。月偃印象中终日火红的远方天际就像被浇息的火焰，再也没有燃烧过。天地间有灵性的生物逐渐增长，比之从前也热闹不少。但其实她倒偏爱清净，一些与她差不多年纪的神仙已入世历炼，而她始终还隐于岱屿仙山，修炼一日不敢懈怠，盼着能修成本领完成母神口中的大有所为，不负她所望。

是日，与往常并无不同。月偃来到后山灵池，准备泡个澡放松一下，再去练功。才解了外衣，耳边突得传来一声巨响，脚下仙山震得厉害，她已无法站立。月偃腾到空中，先是为岱屿罩了一层仙障，防止自己的老巢四崩五裂。然后，她望向西面，远处天际被一座山给捅出一个大窟窿。所有的云霞像是被其吸引不断涌入其中，而不知所踪。然，窟窿中倾泻而下的红色岩浆，冒着烟气，即使只是看着都觉得滚烫而灼热。

就在转瞬间，月偃已能感到阵阵热浪从远处扑面而来。来不及多想，她便捻了诀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看看，是谁闯了这大祸。

离这窟窿稍近后，她便已知横插在天中央的是不周山。陆陆续续周围来了许多看热闹，不，是来帮忙的神君，仙人。从他们交谈中得知，水神与火神大战九九八十一日，最终，共工不敌败下阵来。趁着大家不备，一头撞上了这无辜的不周山，搞得如今这天崩地裂的架势，简直要成为千古笑柄，不，是罪人。

月偃觉着自己真是一个独善其身的好神君，也不怎么爱八卦。听旁边两位神君的意思，他们在这儿看这好戏今日正足八十一日，也不知这几百回合交手有什么可看。古时天地，物种少，多以神仙，精灵这些灵气足的占据四方。当时未有天地主宰，也没有什么派系，大家便各自活得无拘无束些。若有人互看不爽，想打个架，那都是个人问题，旁人一般也插不得手，只有看戏的份。

抬头望向那漆黑的窟窿，月偃心中有一丝不祥之感，周遭的热气一浪高过一浪，许多灵力不足的小仙小精怪都逃走了。

月偃不断靠近，直至已是废墟的不周山脚，但其实，她也未想到任何方法能缓解现下这情况，若是让她去将那水神拎起来打一顿，倒还好办，但这黑窟窿她实在是没办法，不过这横在天地间的不周山，她总得想办法挪下来。此时月偃只能干着急，想着等睚眦他们赶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