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情人（4 / 6）

李海夫妇有资本，又是这个贫穷的小县城的人大代表，声誉好，说话分量重，参与进来以后谈了一个来小时，老板加到七万二，李丰等降到七万七。现在相差的数目就越来越少了，离双方心底的数目也就越来越近了。李海老婆倒了三遍茶水，拿了一次干果碟子。

她像上海卖二手房的房产经纪人一样，把叔伯兄弟李丰和侄子学辉叫出去聊了一聊，探到他们的底线是七万五；又把老板叫出来聊，探到他的底线是七万三。她和丈夫给老板好说歹说，说人家老汉五六十岁了，大儿子殁了，丢下个孙子，儿媳妇之后也不知道奔去哪里，好歹也要给人家七万七，直说得声泪俱下的。老板最后同意七万六，一分都不能再加了。李海老婆看比叔伯哥哥的底线高出一千元，心里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她又把李丰和学辉叫出来，给他们说老板答应了给七万六，两人也十分高兴。

老板知道他们要赶着回去埋葬，喝了一口茶水，从朋友手里接过黑皮袋，把粉红色的一百元大钞一沓一沓往出拿。拿出七沓，又舔了一下手指，点了六千。把钱郑重地推到李丰面前，道：“叔叔，这是七万六，今天刚从银行取出来的。您点一下。”

他本来准备了九万，现在千磨万磨，磨到七万六，对他而言也是十分圆满的。他虽有些善心，可毕竟是个压迫工人、榨取剩余价值的小资本家，自然希望出的钱越少越好。资本主义总是具有自私性和贪婪性的。这件事情摆平，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就落了地。

三儿子点钱，李丰夫妇在一旁直勾勾地看着。这虽是他们从没见过的巨额大款，但是他们的心里连一丝丝的欢愉也没有。他们只感到气闷，因为这是他们的大儿子用他鲜活而年轻的生命换来的，是他们儿子的“命钱”。这时的一对老父母的心情恐怕是无人能够体会的。

巧玉也在看着钱。她的心里并没有什么悲哀。想到这些钱也有她的一份，她可以和开明将息，和他买吃的穿的用的，感到十分愉快。

把钱点了三遍，李学辉道：“钱是对的。”

老板和朋友起身道：“那你们忙，我和他就先走呀！”

李丰也起身道：“我出去送送你。”

老板忙说：“老人家，不用了！您年纪这么大我怎么能让你送呢！”

李丰笑着说：“您这么慷慨，我还是要送的嘛！”

老板见这个老人家坚执要送，只好和他聊着天出来了。直看到老板的车子扬着黄尘走出好远，李丰才颤颤巍巍地回来。

李海老婆道：“这老板为人还算不错，给了七万六。”

李丰说：“是哩，我也没指望人家能给这么多。”

连英气愤愤地说：“这点钱算什么！我娃要是活着，一辈子还不知道能赚几个七万六哩！”

李海老婆忙说：“是！是！学贤是个勤快人，要是不出事，几百万也能赚下！你们等一下，我让服务员把饭端过来！”

李丰道：“我们走呀，都麻烦你一天了。”

李海老婆笑嘻嘻道：“大哥！看你说的！咱们是什么亲戚，有什么麻烦的！”

不一会子菜就上来了，有八九盘，是蒜苗炒肉、西红柿炒鸡蛋，红烧肉等家常菜，还有一大塑料盆白花花的馍馍和几碗米汤。李海夫妇也伴着他们吃饭。吃饭的时候巧玉不住瞅那个装着大额人民币的黑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