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羔羊(1 / 8)
晚上七点多钟丁微去学校打篮球经过香的家时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怔怔地望着香的窑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不是微微吗!站在这儿干吗,进我家和我女子玩!”
丁微大吃一惊,因为一只燥热粗糙的手忽然握住了自己的手!他扭转头看到握住自己手的是香的后妈,不由打了个激灵!
丁香后妈扯着丁微,野笑说:“我早就想叫你来我家吃顿饭了,可又怕打扰你学习。既然你今天没事,就来我家坐坐吧!”
丁微虽厌恶这个肌肤黝黑、身材壮实,行为粗鲁的女人,想甩脱她粗大的手又没有勇气,只得羔羊般被她扯着走。
他确信可怜的香被这只手打的时候一定很疼很疼……
这是个十分阔绰的陕北农家院落,院落的主建筑是四面齐齐整整的新修的石窑洞,淡淡的月亮下可以看见窑洞表面的石头上雕刻着道道灰白色的条纹,细腻美观,顶上覆盖着薄石板细心切割而成的窑沿石。
下雨天的时候雨水就从窑沿石上滴下来,不会冲刷窑面,损毁窑洞。石窑右前方是块新制的水泥井面,面积和丁微爷爷家的水泥井面相当。井面前头有两个树干构筑的玉米架。这时架里的玉米自然已经出售或者喂生灵了。
这个院落的周围有三条路,一条连接面前的村庄主路、一条通往斜对面的一个山包下的修建着房子式驴圈的院落,院落有两面土窑洞,一条通往颇陡的坡道上的三两个似乎已不住人的院落。
香独自坐在石窑前头的小板凳上,面朝着黄漆门窗,腿上放着腌菜碗,脚下放着碗绿豆汤,手里拿着几天前的已经热得发黄的馍馍。
她看见进来的是微,脸飞也似红了,柔顺地垂下了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丁香后妈指着香厉声骂道:“你这‘灾星’也配看微微这样的文化人吗!”
香的头垂得更低。
丁微看着她单薄的肩膀,泪水不由充盈眼眶。
香的家和爷爷家不同。爷爷的炕在进门右手边,香的炕在窑洞后头,灶台柴火在炕的前头,靠着右侧粉壁。奇怪的是这个窑洞里没什么陈设,只有左侧墙壁上的两个大相框、相框前的绿漆长桌、罩着白色丝绸样的套子的缝纫机,农具;窑洞右侧的红漆小饭桌,土炕前面的电视机。电视机放在张比炕高出约二十公分的桌子上,盖着块红黄花纹的丝巾,丁微觉得那就像突然死去的新娘的盖头。
他正奇怪,忽然看见左侧墙壁上有道门,通往另一间窑洞。衣柜箱子等家具当然在另一间窑洞了。
“微微,快上炕!”
土炕上坐着的正在吃饭的香的爸爸说。
丁微偷眼观察眼前的男人:他盘腿坐在菜盘后头,身穿布满汗渍的蓝布背心,四肢短小、目露精光,头发粗硬蓬乱。
丁微不知怎得忽然想起了邻居家的狮子狗。
香的妹妹看来只比香小三两岁,肤色洁白、剪着短发、嘴唇单薄锐利、服装时新光洁,丝毫没有香的温柔优雅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