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击水不足三千里,扶摇彷徨八门中(1 / 2)
庆云府,应东楼正在调息,适应武道三重楼的境界。
虽然那一夜破境有如水到渠成,但武道修行哪有那么简单,兵家武人登楼,丹田真炁的增长会反哺肉身,每一寸筋肉脉络都会在气机滋润下愈加坚韧。
这一切是自然而然发生的,而如果继续修行,还会加速这一过程,这便导致了一个问题,骤然登楼的兵家武人会发现自己的身躯从内到外得到了猛然的提升,无论是气力、脚力、敏捷还是感官,骤然的变化之下,武人很容易难以掌控自己的身体。比如若是服下某种金丹灵药,使修为连跨三重楼,那么气力的变化会使他拿筷子吃饭都能捏断筷子;五感的提升则会使他观察万事万物都与之前有所不同,可能原本习以为常的灯光都会使他感觉目眩神迷。
这些时日应东楼便在适应自身的修为,同时日夜体验气感,调动气机,使其在周身上下经脉窍穴中奔流不息。兵家真炁如涓涓细流行于河道之上,应东楼对此渐入佳境,愈发得心应手。
脑海中早早备下的无数武学心法炼气法门此刻派上了用场,应东楼每一步动作都好像前世已经重复了千万遍,修行速度极快,登楼不过十日,丹田之内一粒混元气已经接近圆满,如果急于求成,甚至可以着手尝试登四重楼了。
应东楼很急,他已经耽误了太久,武人胚子通常最迟六岁便要由教师族老揉搓筋骨,舒经活络,加上药浴药膳与心法开蒙,打下坚实基础,而后顺水推舟般开始武道修行,资质优异的,十岁时就该着手冲击四重楼瓶颈了。
但应东楼又不敢太急,自己的身体太过特殊,稳妥起见,他不敢使用江湖上流传的所有提升修为和破境所用的丹药,只凭借自己糅合多种内功心法的行气方式独自修行。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武人登楼,当然要投明师,只是应东楼目前没有什么投师的门路,大齐皇帝是对自己不错,可总不能得寸进尺,真以自己这四品清流通议大夫之子的微末身份去求宫里那位给自己安排一位明师吧。
翊善街上倒是藏龙卧虎,可要找一个有闲工夫且有兴致收徒的,应东楼也真没主意。
家生子铁铗的武学是和庆云府历代护院教师学的,武学造诣远远没达到明师的程度,青衣小童齐舜卿整天鼓捣些丹砂符箓,对一步一个脚印的武人登楼也帮不上什么忙。一时间,偌大一个长安城,竟没有应东楼可拜师之人。
好在应东楼翻阅武学典籍,暂时选定了击水之法锤炼真炁,正合自身纯熟的八步运天掌的功夫。
院中按八卦八门方位立着八张桌子,每张桌子边缘放着盛满清水的铜盆。
应东楼站在中央中宫处,心中默念口诀,心念一动,足尖点地,身形飞射,来到乾位,炁浮直达昆仑巅,而后一掌拍出,劲力吐露,铜盆中清水飞溅,应东楼身形急转,转到巽位,衣襟上沾染了几滴水渍,再出一掌,依旧是水花四溅。
身形再度变幻,踏步欺身坤位,出手击水,这次水花渐小,刚漫出铜盆边缘二寸余,再转离位,重复击水……如此往复循环,院中侍女方才还能看到应东楼的步法,渐渐只能看清应东楼身形转到何处,最后只听得衣袂破空声不绝于耳,铜盆之内清水屡遭掌击,人影快到极致之时,只见八口铜盆齐齐溅射水柱,高有半尺,溅出边缘的却越来越少,水柱上下起伏不止,击水之声如闷雷。
第二日,子午行气,大小周天,而后挥拳三百,晃掌三百,劈刀三百,递剑三百,飞身踢竿头三百,腿踢柏木桩二十。之后复练击水,依旧是八口铜盆,依旧是齐齐溅射水柱,依旧是上下起伏不止。
第三日,照旧行周天,挥拳劈刀,再行击水之法,这一次练到两个时辰,只见八口铜盆轰鸣之声逐渐协调悦耳,水柱升起七寸高,起伏甚小,仔细看时,八口铜盆其中的应东楼身形早已看不清楚。
第四日,击水之阵摆下不到半个时辰,应东楼的身形转动旋舞不休,八口铜盆被气机轰砸,升起九寸水柱,屹立不倒,击水之声连绵不绝、暗合宫商声如清磬,竟然十分悦耳,八口铜盆之中水柱矗立,竟然没有几粒水珠跳出盆外。应东楼收招跳出圈外,但见周身上下紧趁利落,没有半点被飞溅水珠沾染的迹象。
第五日,应东楼击水如臂挥使,那八盆清水仿佛是他的掌中玩物,不多时,水柱耸起,高有一丈,铜盆鸣颤如古刹之中的晨钟暮鼓,不过三刻,水柱二度上涨,八盆水完整的化作八条被气机包裹的水龙冲天而起,仿佛被玄门术人施以水法敕令腾空。
应东楼收掌定势,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八道水龙悬空,一息之后,水龙仿佛突然受到这方天地的法则制约,齐齐落回盆中,而铜盆寂静得仿佛其中的水从未受过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