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北去(2 / 5)
王列揮手朝空中撒去大把的紙錢,這是十年來他第一次祭拜自己的父母,只是以後,這一對墓旁,又添了一座新墳。
商青松死了。
那天替王列加冠取字彷彿是他人生中最後一件大事,在定下王列的表字以後,突然雙眼一翻,栽倒在椅子上。之後的三日裡,王列悉心的替他擦拭身體,一直到昨夜,彌留之際的老人看著跪在床邊的王列還有赫連桑沁,老懷甚慰的閉上眼睛。
隨著最後一片紙錢落地,王列解下了頭上的麻環,藉由香燭上的火點燃,看著麻環在自己手中化作灰燼。
王俊年在看到麻環燃盡後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他已經決定了接下來的去向—漠北—,他打算去關外遊歷,奪回王家漠北玄刀的威名。那日商青松在眾人面前公開王家的醜聞替王列討公道,他就已經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回頭了。當然,他並未因此記恨商青松,反而心裡有種解脫感,這困擾了他整整十年的心病,總算有個結果。
見王俊年走遠,王不器背著雙手笑道“聽說王列師侄學會了老夫的唯識劍意?”
王列拍去手裡殘餘的灰燼,起身說道“不是學,是仿。”
王不器一聽頓時來了興趣,當即發動唯識劍意,粗圓的手指泛著金光直往王列戳去,令他驚豔的是,王列毫無影響的伸出左手,如同一面鏡子反射自己的動作,當兩根食指一點,金色與紫色的氣機相撞,兩人同時收回了手。
王不器朗聲大笑,言語間頗為讚賞“哈哈哈!好!好!好一個不是學而是仿!”
“老夫的唯識劍意,取自八正道中的正定,既定己身亦定他人;師侄卻是好手段,以執念馭身,強行提速。不過老夫也要勸上一句,此法過於傷身,師侄還是少用為妙。”王不器背回手稍稍告誡,隨後轉向秦牧交代道“止齊,從今往後,你便是律堂的堂主,這是已經定下的,你別推辭。”
秦牧一楞,下意識的抱拳答應,在王不器即將走遠後才突然反應過來,對著王不器的背影喊道“不器長老!小子恐難當此大任啊!”
王不器揮揮手,身影越來越小,很快便消失在眾人眼中。許久後,天地間才緩緩飄盪著一句話“老夫還得磨些日子的刀。”
王列一甩袖子,兩手後揹,轉身便朝著郡守府的方向走去。赫連桑沁對著三塊墓碑最後躬身一禮,粉唇微動,輕聲呢喃幾句,纖手一揮,燃盡剩下的紙錢,轉身跟上王列並肩離去。
秦牧最後掃了一眼墓碑,也帶著夏禕和燕綠兒一同離開。
一個時辰後,郡守府前,王列束髮帶冠,一身紫色長衫隨風飄動,妖異中透著幾分出塵;一旁的赫連桑沁換上一身天藍色的便衣,眉眼間帶著些許溫婉的笑意,讓送別的顏真卿在心底感嘆,好一對神仙眷侶。
過去十日,天妖的傳說雖令他感到恐懼,卻很難真正的生出惡感。畢竟,七十多年前的兔災,他家祖上也遭了不小的難,如果王不器所言無誤,那扶持武氏稱帝的妖君蘇笙月於他而言反倒有莫大的恩情。如今,楊家天刀門也不復存在,多少能奠慰顏家三十餘口的性命。
除此之外,最令顏真卿頭疼的便是王陣吕。那日下堂後,他找到王陣吕本想開解兩句卻發現他雙眼空洞的盯著桌上一張信箋——陳鋒割袍斷義,打算遠征關外,了此殘生。
儘管顏真卿數次以替王陣吕償罪的理由,要派出一隊江湖好手送行,卻被王列和秦牧斷然拒絕。屢勸無果,顏真卿也只好放棄,他已仁至義盡,再繼續下去,難免有些落於下乘,徒惹人生厭。
陶逸等一眾弟子在顏真卿背後一字排開,每個人臉上都有著濃濃的不捨,卻默契的將自身的劍抱於掌中,低頭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