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既見君子,胡云不喜?(下)(1 / 4)
未時末,林子羽掀開鴛鴦繡邊的暖被,赤裸著上身從一張罩有粉色紗帳的床上坐起。環視一圈房內的桌椅後,起身下床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往來喧鬧的人群。
這是蓮兒姑娘的房間。昨夜幾人通宵痛飲,直至卯時才逐一歇去。陶逸將幾人趕出廂房,說是好不容易來長安,叫喊著要找姑娘來陪喝酒,今兒個都不用喊他。
律鍾珩幾人也是贊同,紛紛找王五要了點銀子尋姑娘房間住下,王五鐵青著臉和老闆娘謝鶯要一間空房,哪知老闆娘說沒有,王五氣的隨處找了某位姑娘的房間住進去。自己則是慢悠慢悠的在聽軒樓裡瞎逛著,直到辰時宵禁解除,正準備下樓出門回青東客棧裡歇息,背後突然傳來蓮兒姑娘細如蚊吶的聲音
“撫雪劍仙若是不嫌棄,可於蓮兒房內歇下,蓮兒今日酉時前不會進房的。”
林子羽捏了捏眉心,又伸出雙指按摩太陽穴,想將腦仁裡的隱痛給揉去。轉身走到屏風前抓下青衫往身上披後,在紅木桌邊坐下,抄起桌上的水壺倒出一杯水,湊到嘴邊時發現竟是溫熱的。儘管自己不喜歡,仍是打從心底感嘆到底是教坊司的姑娘,恁是這般體貼人。
林子羽從青衫內褡裡掏出令牌。自己並不後悔昨日問劍,謙文大哥枉死太原便是已與天刀門結下死仇,更何況言長老也是金刀鄴俠所殺?若非陶逸及時出聲,自己是有把握越過王五當場殺了李卻,即使是因此入魔、被押入大理寺也在所不惜。
昨日較早巡街的不良人沒幾個敢上前阻攔,都只站在五丈外看著,在陶逸拉著自己進教坊司後才敢去把李卻拖走。不過今日大理寺若要來拿人,自己是得跟著走。天子腳下,當街傷人,以自己蜀山七子的身分,死罪許是可免,但幾十道板子可少不了的。
收起令牌,喝下手中的半杯水,林子羽起身將床褥摺好,繫緊襟帶,走出房間。房外王五早已等候多時,伸出拇指朝林子羽比劃下樓。兩人走到三樓的雅廳後,律鍾珩三人正坐在桌上吃午食。看見林子羽和王五時招呼道
“王師兄!林師兄!”
林子羽和王五點頭致意,走到桌邊坐下,撿起筷子一起吃。
在林子羽夾起一塊牛肉送入口中時,王五開口向律鍾珩他們問道“陶逸呢?”
趙岳回答道“陶師兄還沒起來呢!他喝到巳時才歇下的。”
一旁的葉繁搓著手笑道“王師兄、林師兄,你們二人從哪位姑娘的房裡出來的啊?早上律師兄他居然和姑娘論國家大事、詩詞歌賦,說是王吏部早年也是如此,姑娘就不收他喜錢!結果兩時辰前律師兄完事後姑娘和他討要喜錢,律師兄紅著臉把那幾篇詩文給撕了!”
律鍾珩一腳把葉繁從椅子上踹下去,葉繁跌在地上也沒想起來,仍是笑個不停。
王五不慌不忙的夾起菜葉說道“若你說的王吏部是吏部郎中王摩詰,昨日他和兵曹參軍杜子美都在二樓。至於我和小羽,我是從薏兒姑娘房裡出來的,小羽從蓮兒姑娘房裡出來,不過沒見著蓮兒姑娘。”
王五的話讓律鍾珩三人噎住。葉繁更是邊笑邊咳嗽,像隻犯病的鴨子。
“王吏部和杜參軍都在?”
“林師兄居然睡在頭牌房裡?”
“林師兄沒睡頭牌反而讓頭牌獻房?”
三人異口同聲地問著不同的問題。不過明顯律鍾珩有腦子一點,問的是王維和杜甫的事。林子羽則是一腳把趙岳也送地上去跟葉繁作伴,趙岳也是個奇人,和葉繁坐在地上直傻樂呵。律鍾珩顧自咋吧嘴,對兩個活寶師弟的舉動見怪不怪,感嘆昨晚要是在二樓停一會兒多好?可不就能見著大雄風骨的王吏部和詩才工巧的杜參軍?自己是仰慕的緊啊!若能當面參詳策論、手談幾局可不比問劍大劍仙一般快活?
林子羽夾了兩塊牛肉後便不再下筷,轉頭望向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