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年思过（1 / 2）

小沙弥在他走后不久离开，往寺庙主院去了。“住持，宋施主离开了，不曾进思过林。”

紧闭的大门隐约传来木鱼声，一声一声，如同敲在心上一般。“下去吧！”

“是。”

待小沙弥的脚步声消失在院中，那木鱼声才停下。屋内身着素净袈裟的住持定定的看着面前十年如一日香火鼎盛的数排灵位，眼底是一片灰败的绝望。

善恶到头，终是轮到他了啊！

他恍然记起那一日，往日一心虔诚的少女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的问他：“不知十年思过，住持思出些什么来了？”

那笑容挂在少女绝美的面庞，依旧惊艳绝伦。“今上念其弟弟枉死，又感你忠心护主，才准你离京，龟缩到扬州建寺祈福，为昔日的永隽王府超度。可是信女愚笨，却是有几点不明，皇帝若是真如此爱重自己的弟弟，何至于天子脚下让仇家一把大火烧了王府一夜而置若罔闻？副将你既如此忠心护主，怎的府中两百零九口被活活烧成了焦炭，唯你安然无恙呢？”

那双含笑的眼睛似是要望进他心底去，让人忍不住颤栗。“老衲，老衲亦曾救出了两位郡主，避免他们陨落于那一场大火中。”

“住持临了了了还在自欺欺人呢。”姑娘笑着，伸手摸了摸香案上整整齐齐的牌位：“当日你用计将两位郡主送出府，确实免了那一场大火灭门之灾。可是啊，丹阳郡主被送进宫，不堪太子之辱，从皇城城楼上跳下来，终究是一张破草席卷着，被当做淫乱皇宫的婢女丢进了乱葬岗。至于东湘郡主，她被秘密押送北上赠与敌将莫达，在逃走的过程中得知灭门真相，一怒从城楼上跳下来，也死了。你说好不好笑，这两姐妹一个痴一个傻，到头来，命运倒是相似得很。”

“你，到底是谁？”老住持听得胆战心惊，手上暗暗蓄力，却惊觉浑身上下酸软无力，半分气力都使不出来。

“住持真是健忘，信女沈安歌，这些年来对初云寺可是多有资助呢！”似是看出住持脸上的惊疑，她慢腾腾打开熏炉，闻了闻那里面飘出来的味道：“这是安息香，我用了上百种名贵香料调出来的，自己都没舍得用，上次给住持送礼的时候一并放到盒子里去了。原本担心住持德高望重，必定不会在乎这些享乐的俗物，还为此烦恼了一阵，思考该再寻个什么方法封了你这满身修为呢。想不到……”

她环视了一圈大殿，笑道：“想不到住持对着这两百一十一个牌位，日日抄经念佛，身旁却点着这一炉千金的熏香。想来这思过之心，也不尽虔诚啊！”

“你……！”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少女，色厉内荏道：“你是沈家千金，永隽王府与你没有半分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猜得出圣心，便应该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就不怕被人听到，毁了你沈家百年基业？”

沈安歌挑眉：“别人?此刻里里外外除了我的人，似乎只有你一个外人了。恕我自信了点，我不觉得你有能力给别人通风报信。”

“初云寺中有陛下的探子，你的行踪恐怕已经……”他说到这儿的时候猛然回过神来，那些人在监视他，同时也在保护他，可如今，这般秘事被人堂而皇之的说起，那些人却一点踪迹都见不到。“你杀了他们？”

“佛门重地，住持句句不离打打杀杀，佛祖听了会不高兴的。”沈安歌同他对视。

他惊恐于沈安歌对当年事情的了如指掌，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介商女会卷入其中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少女看着他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缓缓弯下腰来：“我啊！想和住持做个交易。毕竟，你总不想费尽心思藏了十几年的妻儿被皇帝找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