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青年卢照邻(3 / 4)
刚才的南方士子闻言,笑了笑道:“不错,敕勒川也算名闻天下。不过我南朝之诗百花竟放,有谢灵运之悠远‘野旷沙岸净,天安秋月明’,却不知北朝有什么?”
“我们有敕勒川,阴山下。”那士子大声道。
“我们有鲍参军之豪迈‘疾风冲塞起,砂砾自飘扬。马毛缩如猬,角弓不可张。”
“哈哈,我们有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我们还有沈休文之苍凉,‘驱马城西阿,遥眺想京阙。望极烟原近,地远山河没。’”
“哼哼,我们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众人见那北方士子颠来倒去,就只说敕勒川,且语调阴阳怪气,语含讽刺,这才明白此人根本不是要维护北朝诗,而是来反串的,这一唱一和,只把许多人逗得哄堂大笑,却让北方士子颜面扫地。
只听那南方士子道:“原来北朝只有敕勒川啊,想北朝人才济济,竟然只能靠胡人做的一首诗装点门面。”说着,他朗声念道:“敕勒川,阴山下……”广场中数百人便跟着齐声念道:“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一时之间,诵读之声,震动四方。
只是这首著名的北朝诗,此刻却变成了刺向北人心头的一口利剑,众人各个低着头,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在下范阳卢照邻,有话要说。”
上官仪道:“卢生有请说。”
卢照邻微一拱手,道:“是才上官大人言道,近两百多年,北朝之诗不足一提,且诗统近乎沦丧,余以为不然。近百年,北朝确实不如南朝人才辈出,但也不可一笔抹杀,众人皆知的,尚有北地三才,其诗作尤可一观,我试为诸君念诵一首,‘少年多好事,揽辔向西都。相逢狭斜路,驻马诣当垆。’”
他念完,微微一顿道:“此诗虽无南朝诗的辞藻华丽,对偶工整,但却风格刚健,有苍凉沉郁之风,有这样的北朝诗,怎可说北诗不足一提?再者,南诗纵然诗人辈出,诗篇瑰丽,但亦有其局限,北朝虽名作匮乏,但亦有可取,就连魏征大人也曾在《隋书》中说过,‘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一南一北,各有特色,诗篇数量与成就,固然有优劣之分,但对于当今士子,若要学诗,余以为南北融合,取长补短,才能作出更好的诗篇。”
“其二,上官大人是才言,今人应多学南朝宫体诗,在下也不能认同。宫体诗多成于陈梁年间,取材宫廷生活,浮艳伤感者居多。而如今,我大唐国力蒸蒸日上,为何非要学陈梁之诗?想各朝各代,均有开创新局面的文学,如春秋有诗经,战国有楚辞,汉有大赋,魏晋有文章,而千秋万载之后,后人提起我大唐,又会说什么?”
众人听他说到这,都不禁神往,纷纷道:“会说什么?”
卢照邻慨然道:“在下希望,他们会说大唐有诗,犹如明月当空的诗,万流奔腾的诗,不是宫体诗,也不是永明体诗,而是属于我大唐的新诗。”
他说到后来,神情激昂,意气风发,许多人都为风采感染,但又因他的观点与上官仪相左,也激起了一片风浪。
韦欣妍便道:“说的倒是好听,可惜并无实质,不过是个狂士罢了。”
洛雨道:“我倒觉得他说的有理,那些浮艳伤感之语,我就不喜欢。”
杜若飞也点头道:“我也觉得这位卢生所言实在精彩,我大唐需要的,正是新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