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西班牙,我来了(1 / 1)
我早就退了之前买的机票,解除隔离后又买了十月底汉莎航空的bj到法兰克福转机马德里的,比第一次买的便宜了一半儿。我应该回家收拾行李,把我的东西运回老家去。可是胡老师在家隔离,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给胡老师送过两次吃的,胡老师给我收拾了几件秋天穿的衣服放在门口,我俩只隔着门见了一面。过几天他又该做检测了,真让人担心啊,希望这次的结果是阴吧!可是墨菲定律告诉我们,我们怕什么就来什么,胡老师又阳了!他这次真的崩溃了,到现在为止他在西班牙隔离两周,上海两周,bj一周,医院+酒店三周,现在在家隔离一周,他已经隔离九周了,如果是我也得疯掉。他不想去医院,可是没办法,按照规定他必须去医院,我看着他又全副武装上了救护车,心里特别难受,他都快哭了。到了医院两次检测都没问题,还是阴,两天后再次被送到了那家酒店。听那家酒店的工作人员说他们曾经接待了一个波兰人,跟胡老师的情况一模一样,来来回回于酒店医院之间,最后一次阴性以后他获得了自由,他马上就回国了,前前后后阴阳反复也经历了两个多月。还有一个瑞士人也是这样的情况,听说是私人飞机给接走的。胡老师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现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阳了。除了医院和酒店的巨额费用自理外,这种恐惧深深地抓住了他的神经。他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都生活在焦虑当中。他请求西班牙有关部门能帮他脱离这种困境,但是还要等到他有阴性的结果以后才能坐私人飞机离开中国,民航还是不可能。私人飞机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胡老师不可能花那么多钱租一架私人飞机,那剩下的只能是搭顺风机了。
我从青旅搬回了家,还有一个多星期我就要离开bj了。我给老家的学生打电话,请他们帮忙租一辆车来把我的东西运回去,可是进京很困难,他们帮我联系了一个已经在bj的车,这样更方便。车来了,我一看,有点儿小,最后也没有把东西都运走,还剩下两个大袋子,以及我的枕头和被子什么的日常用品。我跟亚男说有两个袋子需要寄存在她家,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安排好了一切,只剩下等待了。胡老师也在等待,等待一个阴性结果,和一个飞机。
去哥伦比亚的时候我是自己去机场的,没人送我,那是我第一次坐飞机。这次胡老师的女朋友和亚男来送我,让我心里暖暖的。第一次坐飞机我没什么感觉,可是这次坐飞机我却非常害怕,可能第一次对旅途的未知焦虑超过了对飞行的恐惧。在飞机上我试图睡一会儿可是失败了,法兰克福转机的时间只有两个多小时,简直太容易了。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住在马德里,本来已经说好来接我,可是我买了票又退掉,现在我到达的时间刚好是万圣节假期,他们去看家人了。胡老师给我买了一张马德里到他的老家穆尔西亚的火车票,我下了飞机后需要去火车站,等行李的时候心里还在盘算怎么去,遇到了一个中国小伙子。这小伙子也要去坐火车,他是来学术交流的博士,不会说西班牙语,英语也半吊子,我俩于是决定结伴去火车站。有个伴儿就是好,一个人看行李,一个人去问路,其实机场到火车站非常容易,机场门口上公交,二十分钟就到了。马德里在下雨,温度并不低,从bj穿来的加绒裤子有点儿热。我坐在公交车上透过窗户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心里想:西班牙,我来了!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俗话说得真对,马德里的火车站简直是灾难,根本找不到在哪儿坐车,我帮博士小伙子找到了站台后我俩就各奔东西了。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在咖啡厅买了一杯热茶,迅速吃了一个面包后马上又戴好了口罩。现在我已经三十个小时没睡觉了,加上室内温度很高,我感觉我要头疼,赶紧吃了一片药。我把来时候穿的厚衣服全部甩掉,坐在咖啡厅的高脚凳上看人来人往。我的最后一段旅途很舒服,一节车厢里只有四个人,我到没人能看见的地方找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心里也踏实了,穆尔西亚车站胡老师的父母在等我。
胡老师的妈妈是小学校长,弟弟是医生,爸爸已经退休,负责一家人的生活,买菜做饭洗衣服……胡老师每天给家人打电话,我也每天跟他聊天,这样他的日子还好过一些。他告诉他爸爸我需要办什么手续,需要去什么部门,万圣节的假期结束后,胡老师的爸爸就开始带我去买电话卡,办各种证明,到银行开户,去外国人办公室申请居留卡……我们还去了一趟学校,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每次他爸爸都会告诉我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家在哪个方向,学校在哪个方向,过了两天他爸就开始考我家在哪儿,学校在哪儿,因为我该开始去学校上课了。你能想象吗?胡老师的爸爸不会说汉语不会说英语,而我的西班牙语绝对只是能问价格的水平,他却愣是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我在办各种手续的时候,胡老师找到一个可以飞德国的机会,但是需要去天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他的阴性结果了。大家都在为他祈祷,希望他这次一定阴。我上网查各种类似的情况,发现有人说冲洗鼻子可以清除病毒碎片,于是告诉胡老师的女朋友,她给他网购了吸鼻器和盐水。终于等来了阴性的结果,胡老师再次全副武装坐上了救护车,这次是踏上了回西班牙的旅程。到了天津机场还出了个岔子,机场的工作人员不让他上飞机,各部门正在协调的时候,突然有一架私人飞机要起飞,飞机是空的。胡老师把自己的情况跟飞行员说了,问他能不能带上自己,飞行员爽快地答应了!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啊!飞机相当豪华,据说好多明星坐过,胡老师时来运转了!
我这边也一切顺利,办好银行卡后就开始上课了。我其实并不是独立上课,我只是帮助本土老师,我提供一些发音、例句、文化背景、风俗习惯之类的。这样上课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因为两个人一起上课需要配合,就像两个主持人一样。我所在的语言学校是官方开办的,学校里的专职老师都是公务员,他们经过严格的考试之后才得到这份工作。但是也有兼职老师,那就是一些考试成绩相对差一些的人。我需要帮助两个老师,一个男老师是西班牙人,他是正式老师;一个女老师是中国人,她是兼职老师,也许已经不是中国国籍了,我并不清楚,因为这位老师说不谈私事,正如她给我回复的第一封邮件里说的:鉴于现在的情况,我们应该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