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中事(1 / 2)
汴西城出了西门,行上一段路,是座山。说是山,又不如一般山高。说不是山,但它总不能算是平地,也就只得唤做个山了。山上的林子子活物甚多,曾经也养活了这一代的猎户们。最近这些年,猎户却是变少了,以前一个村子从村头到村尾,没有谁的院子里没剥了两三张皮在晾着的,如今能拿起刀叉的已经没得几户。城里新来的虎威将军,山下的赵家庄,有事没事便带着几十号家丁围山而猎,莫说麋鹿獐子,就是山鸡野兔都留不得几只,野猪倒是剩的不少。但种地能活得,谁又想把脑袋提在手里,看运气过日子。前些日子附近百八十里最好的猎户,兴许是没留神,兴许的蹲守的时间太长犯了困,被发狂的野猪顶穿了肠子。也是同行的伙伴够义气,冒着危险把人扛回来,人虽是救不回来了,但起码能埋在土里,逢年过节受个祭拜,不然骨头都剩不得一根。
最近,山里又来了头吊睛白额大虫,据说是凶得很,又神出鬼没,进山的猎户就更少了。那虎威将军和赵家庄倒也不进山了。官府贴了告示,但那片林子除了猎户们本来就少有人去,官府便放手不管了。
猎户不管了,官府不管了,他赵鉴到要来管一管,赵鉴今天早上带着十几号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山,带个轻弩钢叉,发誓要把这条祸害清理掉,还广大猎户们一个安宁,也扬一扬他赵三公子的名。可惜跑了半日,老虎的影子都没瞧见,倒差点被雀啄了眼睛。好在手下们圈了条鹿,赵鉴连发两箭,不偏不倚都射了个空,只得秦师傅亲自上阵,一箭正中鹿颈,赵鉴拎着把刀兴冲冲的跑了过去,谁知那鹿没死透,一脚险些踢在脸上,吓得赵鉴摔了一身泥。
这时候的赵鉴正两腿岔开,瘫坐在一块小土包上,嘴里叼着根草梗,举头瞧着破碎的天空。后面已经支好了帐篷,生起了火烤着鹿肉,香气飘满了林间。来福举着块肉,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嘴里嚷嚷着:“少爷,这兴是个坟头,可坐不得。”
赵鉴慌忙起身,啐了一口,连叫晦气。
鹿肉已经烤的差不多了,秦师傅蹲在火堆旁摆弄着柴,火光映在他黝黑的脸上,略显渗人。
“老秦,你说咱们能猎到那只老虎么。”鹿肉有些烫嘴,赵鉴打算凉一凉再吃。
秦师傅抬起头,瞧着赵鉴,憨笑着呲开嘴,露出一排紧致的黄牙“公子,俺觉着那老虎见到咱们早跑哩,哪能在这等死。就像独身的猎户不敢猎虎,老虎也不敢惹咱们这结队的人。”
“他怎么晓得咱们在哪,溜的这么干净。”
“哎嗨,那老虎的鼻子厉害着呢,顺着风几里都能闻出人味嘞,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有多少个人,那老虎知道的倍清。想俺在老家的时候。”
赵鉴赶紧摆摆手,扭过头去,阻止秦师傅讲那些过往,听了不下五遍,早就听腻了。
秦师傅是父亲聘来的武术教师,当时选他因为就他不拖家带口,孤身一个。他说他是西北来的,吃了半辈子沙子,所以一嘴黄牙,前些年逃兵役逃到了齐国,他说他年轻的时候一个人猎过一头猛虎,也不晓得真的假的,但是那肚子上的那块疤倒是真实存在的,大的吓人。
秦师傅刀枪剑马,样样精通,老赵请他来是想让他做赵鉴和赵尚武的武术老师来着,没想到赵鉴却天带着秦师傅寻欢作乐,欺男霸女,功夫却是一点没学到。赵鉴每次做坏事的时候秦师傅总是站在身旁,摇着头,嘟囔着:“这样不好。”但也不阻止,可能阻止也没用。赵家邢说了两次,无功而返也只得作罢。心想就当是给这个败家子雇了个护卫,免得在外边碰了硬茬被人打死。
这次看到秦师傅还要讲自己打虎的故事,赵鉴慌忙打住,扭头问来福:“来福,你怕老虎么。”
“来福不怕,公子都不怕,来福更不怕,咱们人多,况且还有秦师傅呢,秦师傅一个人就打的了老虎。”来福嚼着嘴里的鹿肉,含糊不清的说着。另一侧秦师傅又露出了标志性的黄牙。
“你就不怕被老虎叼了,雨荷嫁给别人?”
“老虎叼不走俺,俺跑的快,再说俺要怕了雨荷就不稀罕俺了。”来福的白牙仿佛放着光。
“刚才我爹派人捎信,雨荷给你捎啥话了,我瞧你乐了半天。”
“没啥,就叫俺注意安全,好好伺候公子,别让公子伤着。”
赵鉴笑骂到:“呸,这好姑娘怎么被你这个傻货给捞了去,瞧那小脸那个水灵,瞧那身段,真是白瞎了,你这糙汉怎么懂得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