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绿尸寒（2 / 2）

公子建惊呼一声，就要伸手来抓。一旁的德沛赶紧拦下公子建，对着手中的双戈戟啐了一口，对子明说道：“这一回，某真的让你知道何为好戟，保证砍头如削泥，不让你多一分痛楚……”

子明闻言，抬脚踹在了德沛的腹部，德沛向后连连退去。可紧接着，那尸蜒也好像见了鬼一般，松开了子明落在地上，如跳蛆般挣扎了起来。

子明赶紧抄起几上的油灯，连油带火浇在尸蜒身上，那尸蜒在火中挣扎一番便烧成了焦炭。

“小公子，恕某无礼了！”

公子建和德沛刚松了一口气，子明突然一把拉过公子建的手臂，张开嘴对着伤口处伸了过去。手臂一阵酥麻之后，公子建看见子明把一大口红绿相间的污血吐在了地上，手臂伤口处也终于只剩下干净的鲜血慢慢流出。

“事出突然，只能行非常之法。你后面有没有事，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子明说罢，用酒漱了漱口吐在了地上，随即招呼老集正过来给公子建和德沛包扎伤口。公子建看着子明胸前的血污，忧心问道：“子明，你也被咬了……没事吗？”

子明伸手在胸前胡乱抹了一把，应和道：“没事，我时常以大盐佐食，五脏六腑都已经腌渍过了，这些尸蜒可奈我何？倒是你们且记住，尸奴体内通常不止一只尸蜒，下次可要小心了……”

公子建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盯着子明的眼睛，似要看出更多东西。可子明随即又转向正对自己手上伤口吸个不停地德沛道：“蛮牛！你刚才想要我命是吧？这账我可记下了！”

德沛脸上红白不断，支吾道：“子明……义士休怪，某也是按图索骥，依你的处置之法。我怕你变作那尸奴，既臭且丑……”

子明知道德沛确实是好意，于是满脸嫌弃地摆了摆手说：“别再啜你那牛蹄子了，扎一下没事的，倒是小心自己啜个血竭而亡……”

德沛闻言，赶紧松开了嘴，任凭老集正给他手掌敷药，又用一卷布条把他手缠起来。自打他从小厮处得知了子明的义举，认定这个难得一见的真义士后，无论子明说什么，他都莫名愿意听从。

见酒舍中安定下来，子明这才看了看地上那具壮丁的尸体，叹气道：“生逢乱世，人命同刍狗。上月死二伤三，今日死一个，已经不易了。外面应该已经消停了吧……”

公子建也叹了口气，随即蹙眉问道：“每个月，都有这样的尸奴来集中杀人？此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等子明回答，不知何时从后堂钻出来的小厮搭话道：“说来也怪，这样会持剑还会说话的尸奴，不知子明在外见没见过，我倒是头回见。且以往不过只有一两个尸奴趁黑摸来，其余大体是那些尸蜒爬到集附近，只要外围撒点粗盐大抵也就应付了。要说何时起……听宫老说大约是五六年前吧？”

“五六年前？竟然有如此之久？为何当地牧守不报与朝中？任由百姓遭侵扰屠戮？”公子建急问道。

老集正狠狠剜了一眼小厮，抬手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喝道：“还不出去看看，外面可消停了。若是没事了，也好让妇孺出来……”

小厮知道自己又多嘴了，赶紧朝酒舍外跑了出去。老集正则对公子建说：“不过是些虫豸与无神走肉，比起战乱灾荒、啸聚贼匪算不得什么，甚至还不及那沙丘中的野犬沙狼和毒蛇。想是牧守自有打算，吾等小民任命苟活便是。即便上报，天子又如何有闲暇顾及我等边陲芥民……”

公子建闻言，一时语塞，老集正话中之意他心知肚明。世人皆言当今天子如同庙中土木偶人，虽受景仰，惜无灵验。大汉百姓的性命，更多掌握在各地将军、牧守的手中，甚至于要仰赖天时，如遇灾荒，动辄易妻子而食，如风中草粒般飘摇无根。

兀自感叹时，小厮突然满脸惶恐地跑了进来，哆哆嗦嗦地喊道：“死光了！全死光了！尸奴……好多尸奴！围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