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回首（2 / 2）

“昨夜的事情，润月姑姑应该已经跟你说了，我这里细节不便向你说明，只是朝臣们应该也只是跟你们一样，知道的都是差不多的消息。对于你来说，只需要紧紧的跟着我，我定会护你周全。还有除了宜春，其他人你不要轻易相信，若是有人找寻你，莫要答应，只管来找我，我和你一起去见人。”沉述盯着江柯玉的眼睛，缓缓说出他的交代。

如今宁章帝昏迷不醒，上官希镇供他上位，可惜他没有接触过朝臣，吴王世子又不在，一时间不能有力辖制住重臣，虽然有萧氏的合作，但是世家最易首鼠两端，两家的结盟约莫是跟着宁章帝的昏迷而岌岌可危。今日就是在清溪阁的议事中，几方人马对于禁军统领王思全的处置问题迟迟不能达成一致，沉述才会借口溜出清溪阁，来赤玉阁找寻到江柯玉，说说话，以找寻一番宁静。

“殿下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江柯玉心思流转，心中暗暗猜测如今局势，虽然沉述已经代行国事，但看来地位不稳，还受到其他人的辖制。想到这里，江柯玉友加了几句话，“殿下虽年青，但行事章法严谨，我相信殿下只需要稍微忍耐，时候到了，定会得偿所愿。”

沉述看着江柯玉写下的文字，一时间倒是心中真的有了几分轻松之意，“得偿所愿”，自己现在的“所愿”就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若说自己以前还有几分为皇族的私心，经过江南逃亡一遭，虽记忆有所缺损，但依然记得乡野村民生活之艰难，地方吏治尚有浑水摸鱼者，甚至随州那等江南鱼米之乡，还有水匪出没其间，为祸乡里，此时自身已身居高位，为君者，自当胸怀天下，泽福子民。

江柯玉看到沉述眉间的舒展，自己的嘴角也微微翘起，两人明明已经是成年人了，却还是仿佛儿童一般，会为对方的体贴感到高兴，一扫刚刚的沉闷氛围。

沉述此刻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他饶有趣味地打量了对面的江柯玉一会儿，却又有了几分不虞，“我送你的玉佩，怎么没带在身上？”宁章帝出事前他曾经在赤玉阁宫门前送了江柯玉一块玉佩，用以彰显身份，为了让她在上野苑行走方便，也存了几分私心，想让别人看到江柯玉是自己罩着的人。

江柯玉呆了一呆，才想起了这回事，那时两人匆忙之间，并没有把话说清楚，她回了赤玉阁之后就把那块玉佩好好收了起来，没曾想沉述还记在心上，现在倒是来问她了。

“殿下好意，我推脱不了，但是自知身份不明，不能贸然带着那玉佩招摇过市。我已经把那玉佩好好地收在了手边，如今殿下要看，请稍等片刻，我自去取来。”江柯玉看着沉述有些不虞的脸，也并无惧意，她知道，沉述不是那种会随意责罚人的性格。

江柯玉起身去了正殿内室拿玉佩，整个偏殿内就剩下了沉述和林烁两人，袅袅茶香里，沉述开口道，“林烁，你找几个身手好的侍卫，最好是能贴身照顾的女侍，放在江姑娘这里，护她周全。”林烁答应了，犹豫片刻，又开口问道：“殿下，那宜春郡主那里也需要放人吗？”

沉述倏尔一笑，开口道，“宜春那里自有信王妃为她考量，说不定，现在简裕年身边就跟着信王府侍卫前来东州了。”信王府蛰伏已久，现在也是蠢蠢欲动的时候了吧。还好林烁多问了一句，不然他也差点忘记了京中还有信王府可以一用。

曾经的信王府，也是和晋王楚王平分秋色的存在。不见如今的宜春郡主，得宠于宁章帝和上官皇后，交好于京中世家巨族。深居简出的信王妃，看来也是个韬光养晦之人。

沉述想着信王府的事情，直到江柯玉来到身前才反应过来，温润的龙纹玉佩静静躺在木盒之中，散发出柔和的光晕。沉述接过木盒，取出玉佩，小步上前，蹲下身子为江柯玉的腰间系上玉佩。

江柯玉被沉述的突然亲近吓了一跳，正欲推辞，但是眼见沉述真的在耐心而笨拙地为自己系上玉佩，朝前的双手就不由自主地失却了力气。罢了，沉述如此坚持，自己也不要扫了他的兴致。

沉述一边慢慢系着系带，一边开口道，“上野苑人员杂乱，你带着我的信物，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只是稍微回报了一二，请不要推辞我对你的照顾，有了这些身外之物，不过是让我见不着你的时候心中安心几分，我的恩还没有报完。莫让我心中有憾。”

江柯玉看着沉述好不容易打好的如意结，顺便也看见了沉述有些羞赫的脸庞，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此刻她面前的沉述，颇有几分年青人的手忙脚乱，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仿佛拉近了许多。

沉述做完事情，起身之时就看到了江柯玉的笑脸，自己也不由得有了几分笑意，不日前积累的烦闷也随着笑声减淡了许多。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沉述就起身离开了，江柯玉如在卫阳宫中一般，亲自将他送出了宫门，只是这次，沉述似是心中有感，不由自主地转头望了一眼宫门，就看到了江柯玉静静立于宫门之后，目送着他离去。不知为何，这回首的一望，让沉述心中心绪一动，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江柯玉，他仿佛已经与之度过了半生，余生他也想继续这样下去，一回首，江柯玉就站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