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以共情(2 / 2)
虽然换了手机能用,而且是白桃高中时候的那个熟悉的手机,虽然学习文件都好好的在电脑里没事,但每次用这个手机白桃就会想到上次被偷的那个,一切都不一样的,好像被偷走了用那个手机的一年半,这十六个多月的使用时间白桃没活,做了个有很多记忆但是很假的梦。什么都没做过却走了一年多的时间,浪费掉的。拿起这个旧手机让白桃一瞬间感到周围的全世界都很陌生,这难道就是物件儿的情感链接,自带ip地址似的,这个手机连接上海和十八九岁的白桃,而不是此时此刻在曼彻斯特十万八千里远外二十岁焦头烂额的白桃。
差不多推算一下,白桃当年换手机时候差不多是和奇葩历史外教对线那两天那周,差不多是石越和小学妹在一起那几天,如今看着朋友圈小红书石越好像分了手,白桃和k开启新生活就很巧得在石越分手前后,那个手机不久之后也就没了,然后打道回府,让白桃暴露在和石越当年联系的旧手机面前,但这次白桃是很抵触这段过去的,这让她更因为丢了那个承载与石越无法相干的那段时间的那个手机,而难过。被迫拉回去看不想回看的东西,而且十八岁白桃过得很不好,比二十岁痛苦多了,学业生活各方面,一切都在好转的十九岁开始用丢掉的那个手机,情感链接,美好的东西都丢了。和k的自拍,有效信息的截图,各种关于这一年半活过的证明,都在那条人流湍急的步行街,她不论是闲逛,自己还是和k每周末采购蔬菜水果,和安娜子买有的没的小玩意儿的那条路上走散了。
或许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白桃丢手机后直到复活节假期结束,k结束旅程那天之间没有一天开心的。有一度她领会了抑郁的含义,在刚丢手机那几天。明明只是坐在平时一直独处悠哉待着的窗户跟前看着看了半年的停车场全景,视力稍微弱一点的右眼会开始流泪,水滴自发自由落体,脸上的皮肤很难察觉,泪腺的运作难以控制。然后是另一只眼,两边都开始流泪,没有感情的,就这么坐着就开始流泪,不想哭也,流眼泪此时此刻成为一种无法控制的无意识生理反应。随之而来的是内心逐渐,你能感觉到一点点在靠近崩溃界限的emo,关键是找不到理由。有时候也会在和k远程通话视频时候聊天明明很开心嘿嘿哈哈的,突然就有掉眼泪的预兆,那种冲动,突然就要憋不住哭了。一切都发生得很莫名其妙。
大一这一年,过得太突然了,太多事情都是。
去年九月的白桃绝对想象不到自己半年后会和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这么幸运地在一起,想不到自己学的东西会这么让她每天都觉得浪费二十出头能为理想奋斗的年纪,想过万一手机在这个安全系数极低的国度丢了手机怎么办,带了备用机但怎么也想不到用了备用机之后的日子,丢了魂的不受控制似,丢掉的从来不是手机本身而已。
和手机一起丢的还有国内号码的那张电话卡,虽然老爸帮忙在上海停号处理了,但回头才发现,白桃申请实习的联系方式几乎都是这个号码。前几个月的处心积虑几乎是泡汤了,毁人前途的该死的小偷。好不容易有些眉目的几个传媒啥的行业公司联系断了,打道回府还是一个不肯做心理学的心理学学生,一切归零的感觉。找到喜欢的行业的深入机会就像是“没前途”的学业现状下唯一有效的救命稻草,让白桃觉得至少现在好好学习了心理学毕业我能转业现在看似不管用的学习是为我热爱的事业加持,所以我必须学好,我的努力是必要且值得的。短时间的突然,一时间怎么接受得了。看似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东西实际上挂钩了太多情绪连接,从前都没意识到这早已变化成为了这么单一的精神支柱。不然,白桃想了很久,没有,现在想不出,没有别的。
是没有盼头。
既然,不然,算了都坦诚一点,白桃想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十几年不变的理想还是很假大空,尽管有可行方案曲线救国走上去,但不满足于涉猎,要做到这个行业的有名有姓,我们还没算那些随机事件的运气成分,想做影视的人这么多,最后只有一个奥斯卡小金人,趋之若鹜。但知道自己能走在那条道上,就算明白一辈子不会满足,但说不定,就是“说不定”这三个字让人有了盼头,赶集的驴脑门上挂着的胡萝卜,跑完终究无法知足的一辈子。现实的人啊,什么都想顾及,也没有条件让她不考虑生活不管钱不想干嘛干嘛,所以这条路一开始白桃走开了,想回来,就会是这么难,而且这条路本身就很难。有理想的人不平凡,可没发现吗,平凡的人其实不配谈理想。
后来的某一天,白桃和k聊起一个性格奇葩的校友和人合作小组作业的事儿,白桃坚持说如果这个人的性格缺陷伤及我了且后果让我接受不了一丁点,宁愿分数低一点或者自己累死累活也不和他合作,虽然他学霸但前因让她无法信任这家伙后面会不会作死之类的,k很严肃地反驳,说理智一点,忍一忍自尊撇了他带你飞不就有合作高分了吗?白桃说,不管这个人还是没恩怨的别人,我都只能对自己掌控主导感到踏实放心,就算是有大佬带飞的机会。
那次辩论可以说是不欢而散,白桃明白k无法理解到她这个观点,她也知道自己固执,但有那么一刻,白桃感觉到,好像那个被生活磨平棱角之前,思维艺术性的自己,曾经最真实的自己,有那么一点回来了。虽然现实一点的自己还会是以后一直要保持的状态,但是有一点想念,偶尔回来一下真实的那个自己,偶尔见面,很想念。还有白桃的人生,何尝不是一件难事,如果按照她选择的曲线救国路径,怎么会喜欢被人带的感觉,因为几乎不太会有所谓的那种好心的别人。怕被人带过一次下次就产生惰性,这条路上厮杀只有自己,过去将来一直都不会有人帮你的,保持这个意识,白桃的经历也早就说明了这点。这是不是也能说明为什么现在的人都不习惯合作工作小组讨论,这都是单打独斗久了的不习惯。
这条路太远,走着走着不到也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