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书院(3 / 4)
于是这几个月下来,一边拓荒自救,一边沟通不其得其支援,一边继续在临近各郡县中收束流民与教众,至今已聚十余万人。期间也不太平,几次流民中有人乘势欲作乱,特别是各处黄巾攻城拔寨的消息传来后,引不少教众鼓噪,管亥也非善类,恨恨地杀了几批,暂时弹压了下去。只是不得长久,到了现下,已渐渐坐吃山空,弹压不住了。
刘政、太史慈见到管亥时,这位威武的大汉已颇显憔悴。不论这几个月的操劳,每每听到黄巾军的消息时,管亥都愈发苦闷,苦闷当年救世济民的太平道为何如今疯魔至斯,更苦闷那些被裹挟的教众和流民恐怕皆不得免。见到刘政、太史慈带着粮秣过来,脸上也无甚喜色,草草吩咐了安置粮草,便拉着二人进帐,急急问如何打算。
刘政把海东之行细细说了,又把蔡谷的打算说了,只见管亥长长松了一口气,对二人说:“总算有了盼头,你等且暂待,我先休息一下。”说罢竟直直躺倒席上,沉沉睡去。刘政二人无奈,只得让刘五领着查看营地。十万之众,又无妥善管理,营地中可谓混乱不堪,据刘五讲,这已是挺县和不其诸多大户勉力支撑,不然早就散了。太史慈叹道:“缺人手啊,可怜管大叔这几个月如此艰难。”
刘政说道:“如今几位老师带来这些才俊,岂不正当此用?只是志不同者道不合。大哥,我欲以此事试一试这些人的心性,拜托你回去一趟,大体说一说此处之艰难,请有意者前来襄助。咱们看到底哪些人跟你回来。”
太史慈一笑,道:“三弟你这是姜太公钓鱼啊。如此我去去便回。”
管亥这一睡睡了两个时辰还未醒,竟还隐隐发起热来。刘政知他忽然放松下来,身体中积累的劳累皆爆发了出来,便吩咐刘五去挺县请郎中抓药,自己守在榻旁,一边照顾,一边用小火慢慢熬些米粥。又过了一会儿,或许是米粥的香气引动了食欲,管亥醒了过来。刘政将他扶起靠在榻上,盛了些米粥让他慢慢喝着,又继续给他讲兄弟二人的商议。如今有蔡府君支持,又有开阳之事要早做打算,刘政便欲移五千户精壮至黔陬、介亭一带施行军屯,争取尽快占稳彼处,并练出一只四、五千人的精兵。黔陬在不其西方,隔着一个海湾,又地处青徐交界,胶水南方,守此处既是关上了东莱与半个北海的南大门,亦能与刘政计划在不其海湾西侧建的水军营寨连通,互成奥援,乃当前形势下一处关键所在。屯兵于此,徐州琅邪国全境皆二、三日可至,刘政事开阳便有了底气。至于剩下的八万余口,便依照计划填充真番镇海与乐浪两处,这两处当下都囤着许多粮草,这时去了刚好开荒,还能赶上宿麦播种,今冬再整治稻田,明春种上稻,大体一年不到坚持过去,便当无忧于饥荒,剩下的便是整军了。
刘政盼管亥能至黔陬,一边管理军屯一边练兵,直言他威望甚高,至黔陬必能事半功倍。管亥默默地听着,待刘政言罢,叹了口气说道:“政公子,当日我在挺县城头看你夺旗,便知你是个英雄,当有大作为。几个月下来,观你行事,皆从仁义,与我心中执念甚合。只是……只是……只是当年我敬佩大贤良师赤足行于乡里,悬壶济世,救助黎民,这才追随于他。未料当初都是假的,他如此蛊惑教众,竟是为了今日之事。我恨自己不能识人,如今再不敢轻信……”
刘政坐在榻边,拍了拍管亥的手,说道:“我知大叔心意,不过切莫自责过甚。或许那张角当年悬壶济世为真,如今裹挟教众作乱亦为真。人都是会变的,吾每每欲行事,都觉如临深渊,只怕行差踏错。思量许久,唯盼有忠义之人能时时在侧耳提面命,才不至于偏了初衷。大叔拳拳赤子之心,政早盼能与大叔协力,于此乱世中辟出一条路来。”
管亥答道:“让我自己再想想,再看看吧,我心中还有纠结,若不解终是不得释怀。再说如今百万太平教众被裹挟,命若灰灰,我还是黄巾渠帅,终不能袖手旁观。待此间事了,我欲往冀州一行,看看能不能救下些无辜教众。我走时,再带走百十个黄巾教众中领头的,这样也好方便政公子施政。”
刘政几欲落泪,道:“今日政见真英雄焉!大叔高义,政不及远矣。大叔欲赴冀州,此乃义举,政不能留,唯愿大叔带着刘五,若有事,及时沟通,政必来助。”
管亥应了,刘政便把刘五叫进来,说了原委,叮嘱刘五千万护得管亥周全。管亥也知他诚意,相约若救得教众,必来相投。
四日后,太史慈回来了,一同来的,有顾雍,糜竺兄弟,乐浪与真番诸人,还有崔琰、国渊、孙乾、郗虑四人。刘政心里琢磨着果然如此,乐浪真番诸人必来,他们知道这些人中大部分是要移民去三韩的,怎能不上心。至于郑玄几位门生,刘政便问太史慈各人反应如何。
太史慈答道:“我先禀报了四位师长,孔文举有些微词,但亦支持;蔡先生当即把顾雍叫来,命他前来;唯郑康成轻笑,要我直接找他弟子商量。我便去寻了几人,孙乾是个热心肠,张罗着要众人同来;郗虑也甚热心;崔琰、国渊无甚话,但即刻便应承了;那刘琰却是讨厌,说一众黄巾逆贼,救他作甚,合当尽灭之;程秉、许慈二人无反应,似志不在此。”
刘政嘿嘿一笑,心中已有计较。随即把几人聚拢至管亥榻前,说了计划,又道:“子曰‘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又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4]吾概言之,笃行以学,学而力行。如今此处局面,便是我等笃行良机。既然已经来了,自然无需多言,便由我师兄把个总;崔、国、郗三位,挑选五千户精壮,至黔陬军屯;海东诸位,安排剩下户口移民;糜家兄弟,负责海运,尽快在几处港间建立定期航运,并协调几地贸易;公祐兄随我,我俩就打个杂。我先打个招呼,这些笃行的都属行政,另有邴根矩在几处分建礼议,我大哥太史慈在黔陬军屯中建军,诸位若有意,也可加入,但不宜兼行,诸位早做打算。
糜芳第一个跳出来,道:“我随子义大哥。”刘政微笑点头。
十万人迁涉,其中八万人还要渡海,真不是小事,顾雍皱着眉头领众人去了。刘政回头问管亥意见,管亥气色好了些,道:“数月前你叫我留在挺县加入礼议,初时我不解,但慢慢体会到其中深意。如今不论这十数万人去何处,如何加入当地礼议皆为首要。待我身子好些,我便去找邴根矩,安排了此事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