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无尘有尘 最终节（1 / 3）

无尘一行人晓行夜宿，不到四天就到了石林边缘，此处仍是当年模样，楚留香给罗信一一指点无花毙命处、一点红断臂处等等，胡铁花跟在身边，而无尘只是站在那里。过了片刻，等到罗信回身想和无尘交谈的时候，发现他已不见了踪影。他正要告知楚留香他们，却发现楚留香轻轻摸着鼻子，缓缓说道:“由他去吧，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面对，我们即使想帮，也是帮不到的。”罗信不解，但看见师傅也没有动作，只得作罢，远远看着石林内部。

无尘缓缓前行，偶尔轻抚一下身边错落的石柱，感受着它们的触感和温度，不由得回忆起儿时的日子。他无父无母，至少石观音是这样告诉他的，当时他方才3岁，也没有过多深究，只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让他叫师傅，并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无尘了。要记住哦，我每三天会问你一次，要是忘记了，师傅是会打你屁股的。”说完摸摸他的头，飘然而去。他只是懵懂地点点头，跟随着漂亮师姐去换衣服，吃东西。小师姐拉着他的手，只是在那里笑，却不肯说一个字。后来无尘才慢慢知道，师姐叫曲无容，而且三年以后，漂亮师姐就开始蒙上面纱，不管他如何撒娇恳求都不肯摘下。

无尘叹了口气，不觉间已走到了石林洞府口，石观音居住的地方，也是他只进去过一次的地方。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腿，嘴角也开始轻轻颤抖，就是因为5岁时因为好奇闯进洞府，师傅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腿，虽说师姐帮他接上医好，但此时此刻，仿佛断骨处又开始疼了。无尘深吸一口气，将双手自袖中完全伸出，甚至将外衣脱下，使双手完全脱离了衣袖的束缚。然后目光坚定地走进了洞府。

这是一处精美的石窟，虽说光线昏暗，但是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还是能为人提供足够的光亮，不至于撞破头。走了十几米后，墙壁上已经覆盖了木质结构，再往里走，已经完全看不出自己身在石窟了，虽说陈设简单，木板横梁上也没有什么雕刻，但俨然已经是中原女子闺房的样式了。无尘自怀中掏出蜡烛和火折子，将多年未亮的灯笼一一点亮，室内顿时明亮起来，一桌一床一油灯而已，床尾地上还有一面破碎的镜子，原本石观音倒地的位置正站立着一个人，一个白衣，白鞋，白袜的和尚。

“不动石佛！”无尘失声道，同时停下脚步。石佛还是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无尘的话语，或许他听到了，但此时还不是不动石佛值得动作的时候。无尘缓缓前行，双手已开始旋转。

“连少堡主，世人都说你败了，败给了沈璧君，败给了萧十一郎，但是你却用寿命熬死了你的敌人，他们早已作古，但你却好好的活着。但是我觉得，你没有败给任何人，你只是败给了你自己。就像我一样。”无尘此时毫不顾忌地大声说着，身体已到了石佛身后。

“此时我已站在你身后，你是打算用逍遥侯的武功杀死我，还是用你堂堂正正的连家家传武功呢？”无尘兀自说着，跟石佛交流，一定要有自言自语的觉悟，但话已说尽，石佛仍旧没有半点反应。无尘感觉不对，壮着胆子伸手摸向石佛颈部，果然已没有半点脉搏。他此时终于可以永远都不用动了。无尘没有详细观察死因，也没有必要，石佛圆寂在石窟里，也是一种浪漫，再深究实在不美。无尘拜了拜，撕下一条衣服缠在石佛颈部，轻声道:“再没有人会打你咽喉的主意了。”说完大步往石窟深处走去，走向他真正的归宿。

罗信依然死死盯着无尘消失的方向，他回想起这些日子，自从进入龟兹国境，明枪暗箭十几次，他们早已疲于应付，此时终于到了目的地，却只能让无尘独自面对，实在是不够朋友。他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来走到胡铁花身边大声道:“师傅，为什么你和香帅不让我去帮牛鼻子，如果点子扎手，他又没有内力，若是一时不能取胜，他一定会没命的！”胡铁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楚留香，后者点点头，胡铁花叹口气说道：“我的傻徒弟啊，你且坐下来听为师慢慢说给你听。无尘的心魔世所罕见，不是说杀掉白衣羽士就能解决问题的，没错，他这三个月一直被追杀，一直在应付，但他可曾露出一丝恐惧？直到他发现此事源自于他的出身，他失去了冷静，失去了自如，尽管头脑依然清醒，但却开始被别人推着走，一开始是我，然后是老臭虫，他这段时间可曾有过自己的主意？”罗信迷茫地摇摇头。

“所以说，若想真正地帮他，只能是让他自己去解决问题，生也好，死也罢，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作为朋友，你要尊重他的选择，作为长辈，我和老臭虫也要帮他扫清一路上的障碍。”

“没错，信儿，到了现在，你猜没猜到白衣羽士的真实身份？”楚留香接口道。罗信摇摇头。楚留香继续说:“开封城内，丐帮八袋长老毫无防备的死去，死因是咽喉一刀毙命；豆腐坊门口死的是少林俗家弟子张环，也是咽喉一刀毙命，据你师傅说都是死于迎风一刀斩。世上会这招的只有那一家三口，且都早已作古，然而，其中一人，以前就曾经假死过一次，而且这个人还是前任丐帮帮主的亲哥哥。”罗信早已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接话，楚留香摸摸鼻子，继续说:“丐帮，少林，迎风一刀斩，假死，综合起来，就只有一个结果。”

罗信呆了，他万没想到会是这样，额头的汗珠几欲掉落，双唇不自觉地颤抖。

“这个所谓白衣羽士，就是他。妙僧无花！”

无尘终于走到了终点，但却不一定是人生的终点，就目前而言，这里只是一处悬崖。

他的双手已不再旋转，静静地贴在身体两侧，身形笔直，山风吹着头发乱动，但始终没遮挡住他明亮的眼睛。此时眼睛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不远处的那袭白衣。白衣羽士仍旧在随风摇摆，若不是无尘曾经和他的傀儡身交过手，一定会以为那是一道白练。他的轻功实在太好，就像是鬼魅般摇曳生姿，仿佛身体没有重量一般。

谁都没有打破沉默，两人仅仅是呆呆地看着对方，没有说一个字，没有动一根手指。无尘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呼吸，若论打架他没什么信心，但他却十分能够挨打。只要给他机会，一定能耗死对方，但是，他孤身前来真的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来了？”白衣羽士终于打破了沉默。

“嗯。”

“怎么找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