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山神庙(1 / 2)
大多绺子的秧子房普遍都会安排在寨子的后头,要么是后山,再不然就是后院。一个是因为官兵若是真的查过来了,后方安置的秧子房可以方便解决掉绺子里的肉票,再一个,也是因为这关在里头的秧子得日日夜夜遭到秧子房掌柜的刑讯逼供,普遍胡子又是住在山上,饶是他们都是一群刀尖上舔血的牲口,成日晚上没完到了地听着那群肉票的鬼哭狼嚎恐怕也没法安生睡个好觉。
这石垭子山上的秧子房就在寨子里的后山上立着,跟他梁布泉早先呆过的观音山不一样,这南方的山普遍是又高又大,山阴山阳的两头光是徒步走就得用上几个时辰,石垭子这的绺子虽然算不得多大,虽然没有佛顶珠里头大人小孩都有的一副山中村落的模样,但至少也可以说成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寨子后方穿林过草地再走个三五里山路,就能看见层林掩映之下,立着个破败的门楼。这门是朱漆的门,只不过日久失修,常年又被林子里头的雾气给沁着,表面上的一层油漆已经是给退了色,木头本身的纹路丝丝缕缕地露在外头,其上又是给点缀着一片又一片斑驳的苔藓,左半扇门看模样倒还完整,右边的半山已经是打五尺来高的地方被白蚁蛀出了个大洞,隔着庙门就能闻见一股子朽木受潮了的霉味,再加上这屋子里头还干过什么别的营生,尿骚味,血腥味再加上尸臭味和霉味,种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叫人是打老远闻见就直犯恶心。
透过门上的破洞再接着夕阳的光线,能隐隐约约地瞧见庙宇的正堂位置似乎是摆了个青面獠牙的神仙,这神仙一手操蛇,一手横卧着柄降魔杵,遍身上下都长满了青苔,爬满了藤蔓,点点淡紫色的小花在青色的藤和火红的夕阳之下,显出了一股子如梦似幻般的媚态,可到头来也让人分辨不出来,这庙里头供着的究竟是道家的神仙,还是释家的佛祖。
若不是梁布泉先前说的那番话,兴许这绺子里的龟丞相也不能把宅子常年发声的怪事给联系到山神庙里头去。
横竖梁布泉现在已经是一块送到嘴边来的肥肉了,早死晚死,都是这老头子动动嘴皮子的事,既然他说自己有能耐给绺子里头清干净了妖邪,这不花钱的买卖他不干白不干。
丁算是在几个崽子的押解之下,这梁布泉算是被众人给带上了山神庙,还没等龟丞相开口说话呢,这梁布泉动了动鼻子,倒是起先张开了嘴:“有人供着你们钱花,你们还能帮了这老些个肉票?”
龟丞相的眉毛轻轻地抬了一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笑道:“胡子是营生,你也落过草,知道开了荤就吃不了素的道理。”
梁布泉沉吟着点了点头,旋即一锉身蹲在了地上,抓起了一把泥巴放在鼻尖闻了两闻,这味道和自己先前在来东北的宅子里,和碃子边上嗅到的味道都不大相同,可是多多少少都沾着那么一股子邪性气。
实际上哪有地方不藏着鬼,哪个阳宅没死过人的?这所谓的枉死幽魂,实际上到处都有,梁布泉打从来山上之前就已经猜出来这绺子里头必定是藏着不少死掉的精魂,可是这些个东西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吗?
甭说他还是个懂得一些个气门术法的江湖中人,即便是随随便便找个江湖上的谣门骗子,也能三两下就把这绺子里头的的邪事给清理个赶紧。
正所谓是疑心生暗鬼,所谓的鬼魂所扰,倒不如说成是心魔所扰。这帮土匪喊打喊杀惯了,死在他们手里的孤魂野鬼没有几十,也有个几百,他们晚上睡不着觉,时时被噩梦纠缠,说白了都是心里头的那点人味作祟。且不论那些个被他们杀害的枉死鬼魂会不会放着投胎不去,要回来找他们寻仇。
就那些个苦主,作为人的时候都没法斗得过他们,成了鬼就斗得过了?即便是成了鬼就能弄死这些个土匪,等土匪死了以后也变成了厉鬼,那岂不是怨气更胜,杀意更深,自己到头来还不是被弄死的命?
梁布泉之所以要引着这些人来到这山神庙附近,坐着所谓的除祟驱魔的仪式,实际上为的也只是给那即将上山的几具活尸,一个听起来更可信,也更靠谱的说辞。
他在碃子附近曾经抓过土闻过,通书的那伙人不仅在十万大山上发现过这些个金矿,甚至还给这些个金矿布置过一些个结节术法。这帮家伙当下的第一要务是尽快弄来二十八道仙梁里面的重宝,自然是没有时间分神来山上挖金子,可是这些个金子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这,如若自己不先动手,万一被别的人发现了怎么办?
找人看守金矿的确是个法子,可是毕竟这仙梁上的阵法一个比一个邪性,一个比一个难解,多分出一伙崽子,只让他们在山上赶等着守矿,那毕竟不实际,而且也浪费财力人力。啥东西最适合看着山上的宝贝呢?
一来是山上本来就有的野兽精怪,二来就是已经死在了山上的野鬼活尸。
碃子附近的泥土味里,带着股浓浓的将军尸的气味,从炼尸选药,再到择坟定所的方向,都和他先前见过的,闻到过的通书的操作方法是如出一辙。
梁布泉先前在山底下撒上一圈坟头土兴许在心里头还有那么一点愧疚,可是瞧见了这龟丞相的一副嘴脸,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自己先前的所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