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1 / 2)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长恨歌》白居易
陆白榆只觉得自己迷迷懵懵的。
头脑变得昏昏沉沉,往日迅捷如电的思维像是灌满了泥浆。四肢软弱无力,昔日持之以恒的锻炼似乎成了笑话,连带着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萎靡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在一张老旧的木板床上醒来,她头发散乱,眼里布满血丝,仍是头昏脑胀。她原本还在盯着压在自己身上洗得发白仍难掩破旧的被单发呆,突然掠过的蟑螂却一下子把她吓起身来,来不及穿拖鞋,赤脚踏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嘎吱响声。
这下陆白榆才勉强回复了一些神志,她重重地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脑内的浑噩甩出颅外一样,又一次次地进行腹式呼吸,一次深一次浅,来回交替,并且心中默记次数,在如往常体锻前一样进行百来组呼吸后,她勉强找回了状态,双眼明亮了些,不似之前浑浊。
“我…这是在哪儿?”陆白榆喃喃自语,感到喉咙很是干涩,开始大量四周寻些水喝。可惜她要失望了,所见除了在昏黄的墙上爬着的惨绿苔藓,便是好似牛皮癣一样粘在发枯发黄的木桌上的发皱黄纸,在这个房间里,恐怕除了在镇纸旁边用来蘸毛笔的墨水和来贴字帖的米糊,估计是再也找不出别的液体了……吧?
但当下陆白榆只当是自己倒霉透顶,寻不到水喝也是意料之中。她艰难地咽了口自己的口水,又感到一阵阵眩晕,两眼冒起金星,踉踉跄跄,瘫坐回床上,震得那木板床惨叫似地嘎吱起来。一阵阵困意再次涌来,可不知道为什么,陆白榆总觉得有件事堵在她心里,或许在往日这只是不足道的绊脚石,但此刻却成了她当下在这云诡波谲处境中的压舱石,定心丸。
她掐了掐自己因营养不良肌肉萎缩而变得有些瘦弱的胳膊,让疼痛刺痛发木的神经,来帮助自己保持清醒。她站起身,继续观察起那张书桌上的黄纸,发现其上密密麻麻地誊写着一句句诗词古句——“人家见生男女好,不知男女催人老”、“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等等。均用正楷写就,字字如蚊蝇般大小,却不失娟秀雅致,而其中书写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句——“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陆白榆绞尽不多的脑汁全力思索,才回忆起这是白居易《长恨歌》中的一句,正当她双手拿起那张黄纸,凑近面前,要思索这一句诗有什么不同意味在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微弱的唢呐声,哀怨凄凉,似有人在深思怨怼,随着乐声,手中的正楷墨字竟黑中发红起来,化为狂草,其中怨念似乎要溢出黄纸,蔓延开来。
陆白榆被吓得一个激灵将黄纸扔出,可那黄纸倏得与墙上破损起角的字帖粘在一处,变得愈发猩红,似是要从那黑字中渗出鲜血来。陆白榆内心警铃大作,循着渐响的唢呐声,找到藏在木桌暗格的播音机,当机立断,摁下了停止键!
周围的异样霎时间便连唢呐声一同停止,陆白榆警惕地盯着漾开的红纸逐渐从墙上脱落下来,在原处观察好一会儿后,才确认危机已经解除,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擦了擦从脑后一直渗到背后衬衣的冷汗。但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她慎而又慎地把弄手中的播音机,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
这间房子的一切都很破旧,但唯独这个藏在木板隔间的播音机无比的新,被擦的反光的红色塑料外壳连一点细微的刮痕都没有,灰色的玻璃屏幕上没有一点指纹或灰尘,其内运作的黑白显像管不断地运转,发射出的电子束以一定振幅被加在电子枪栅极上,经过加速、聚焦、扫描、复合发光,最终在黑白屏幕上呈现出不断滚动的水墨字幕,循环播报着正被暂停着的曲目——《囍》。
陆白榆皱着眉头,觉得自己似乎听谁说起过这首曲子,似乎是近年较为流行的古风歌曲,传唱的内容好像是……可不等陆白榆再深入细细思考,就在她走神回忆的时刻,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按动了播音机的按键!陆白榆瞳孔骤的一缩!心内只想这下大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