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我们天上见(1 / 2)
“你这个精怪,要遭敲‘磕转’(我们当地的一种叫法,即用食指第二指节背端敲头”这是还在我小时候“犯错”时外婆经常会笑着对我说的一句话,当然,她也从不舍得真的敲我“磕转”。
“你从小就是你外婆背大的。”每每提及外婆,十次有八次妈妈都会和我说这样的一句话,小时候因为爸爸妈妈要下地干活,没办法照顾我,所以有一段时间就是白天把我送到外婆家,晚上再把我接回去,外婆背我这件事我也有一些印象,那时外婆背着那种专门背小孩的小背篓,然后把我装在背篓里,外婆就背着背篓漫山遍野地牧羊,每每在丛林里遇到树枝会刮到我的脸时,我都会很及时的将整个身子缩进背篓里,这个情形主要还是来自于我妈妈的讲述,虽然我自己也有一些印象,但由于年纪太小,记不太清了。很难想象,外婆那时候六十多岁的年纪,用她那瘦小的身躯背着重量并不算太轻的我每天漫山遍野的跑,这并不算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是外孙,但外婆对我尤为疼爱,后来年纪稍微大一些每次去外婆家,外婆每次都会将家里熏制已久的腊肉,泡制的大肠糯米糟辣椒等做给我吃,烧油茶时也会在里面放上满满的一勺油渣,还会加两个蛋,所以每次去外婆家,我的内心和味蕾都充满着期待。
那时候小孩子的心思很简单,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外婆对我好,我自然也想着对外婆好,可是那时候的我太小,也没办法给外婆置办些什么物件,于是那时的我便想着快点长大,长大之后挣大钱,然后买辆大巴车,天天拉着外婆去旅游。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我也在一步步地长大,小学,初中,高中,而外婆也在一天天变老,后来我去了离家近两千公里的地方上了大学,与外婆见面的时间也基本只有寒暑假,好在现在社会通讯技术的发展,使得我每周都能利用电话和外婆取得联系。
“你们一天老是諳(地方方言:想着,惦记住我做囊样嘛,我都没有諳你们。”每次我给外婆打电话过去,外婆开口的第一句话必然是先这样说。虽然嘴上说着没有想我们,但我每次给她打电话过去,都能感觉出她语气中透露出的那股欢喜。外婆怎么会不想我们呢,外婆只是不希望在外面的我们担忧她而已。
外婆爱笑,每次和她说话,她总是笑眯眯的。
外婆特别坦率,当谁惹她不高兴了,她会在脸上特别明显的表露出来。
外婆爱憎分明,喜欢的人她就特别喜欢,不喜欢的人她也毫不掩饰。
外婆热情好客,每当有客人去她家时,尽管家里并不殷实,但也还是会把平时自己舍不得吃的“好菜”拿出来招待客人,并且把最好的部分就给客人。有一次和妈妈闲聊,说是在她小时候的外婆家来客人了,外婆总是会给客人碗底舀一勺肉,那时候肉比较精贵,外婆怕放在盘子里客人夹不到,索性直接就把肉放在了客人碗里。
外婆做了一辈子农民,操劳了一生,也没想过什么福,可能是营养一直跟不上,加上每天劳作的原因吧,外婆的身材一直都很瘦弱,看着弱不禁风的身体,却把好头猪和几十只羊照顾的妥妥帖帖的,一年到头也很少生什么病,外婆这硬朗的身体是我一直都很佩服的地方,我原本以为外婆会这样一直硬朗下去。
直到219年的深秋,那时的我还在离家近两千多公里的医院实习,突然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我外婆进icu了,一番了解之下,才知道是外婆在前两天外出牧羊的过程中不知摔到哪里去了,然后她还自己浑身是泥地回了家,回到家中就和家里的外公说自己困了想睡觉,然后就趴大板凳上睡着了,后来外公发现她开始流鼻血,才意识到情况不对,然后赶紧送到了医院去,送到医院拍了ct发现是脑出血,情况还比较严重,稍有不注意就可能缓不过来了,好在外婆吉人自有天相,硬生生挺了过来,不过在记忆和意识方面却出现了问题,等到我回家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认不出我了,虽然知道有我这么个“外孙”存在,但却不能把她记忆中“外孙”和她眼前的我对起来,语言也比较混乱,基本都是自顾自地说话,很难与人交流,好在行动能力和吃饭没有受影响,恰好由于记忆混乱,以前她操心的事情她似乎也不放在心上了,吃饭也吃得比以前多了,整体情况比预想的还是要好一些的。
我原本以为这样的情况还会持续好久,完全意识不到外婆已经是八十多岁的年纪了,外婆还是我记忆中的外婆,直到222年的这个冬天,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在223年的一月一日,刚刚从家里回到工作单位的我收到了外婆离开了的这个恶耗,怎么说呢,当时的心情很复杂,因为就在前不久我还去看望了外婆,虽然她也认不出我了,但是她看到我还是会笑,看起来身体也还是很硬朗,但是我却发现了她没办法自己大小便了,我开始意识到外婆的情况没有我想像的那么乐观了,但是我也没有多想,直到元旦那天听闻这个恶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