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归京日(2 / 4)
二人走着走着,忽然从身后冲出一匹健马。马上之人正是卫骅,他忽一勒马停下,指向远处一列长长的车辇讲道:“马车已经备好了,你们若是玩够了,我们现在就回北山。”
卫骝看了看身侧的瑰里,瑰里微笑着应了声,二人一同向远处走去。卫骅跳下马,视线却还在背影渐小的卫骝和瑰里身上,似在思索什么,眼神也变得温和凄楚。他的心腹侍人辛乙见他愣神,忙在一旁低声唤着他:“肃侯,肃侯。”
卫骅闻声转头,对上辛乙有些担心的神情,笑叹一声道:“无事,只是想到儿时在云贺草原上骑马的经历来了。那时无忧无愁,仿佛天地间独有我一人驰骋,同现在实在是不一样啊。”
卫骅拍拍他的马,拉着缰绳向马场的方向走去。辛乙忙跟上他的步子,心中想着他的这句话,不禁摇了摇头。主子此时,实际上是看到弟弟和瑰里小姐,而想到了昔年他和璴里小姐啊。
多年过去,他还是这样地重情,丝毫没有改变。
但他永远不会后悔,自己以肃侯名义所做过的事情。
舆都郊外行宫,余晖苍白无力。荎坦的双臂被鲜血浸染,腿上中了两只流矢,被这霞光映得更加触目惊心。纳兰隗焦急地在行宫门口踱步,侍女们均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那双此时可以喷出烈火的眼睛。
只见荎坦在几人的搀扶下向行宫门口走去,一步步显得艰难而漫长,纳兰隗迈开腿便向他冲去。荎坦的视野中恍然只剩下一个女子飞奔过来的身影,反手将剑插在地上,身子跪了下去。纳兰隗惊呼一声,连忙也弯下了身,让荎坦倚着自己。荎坦却是个坚强惯了的,即便是持剑之手撑到颤抖,也不肯靠向纳兰隗温软的身躯。
纳兰隗见到他这副样子,硬是抬起头将泪水憋进眼眶,只觉得四周都温热模糊一片,前方仅剩下苍穹暮影,含着无法言尽的悲哀。她低下头,两滴泪再也受不住束缚,顺着脸颊淌下,落地。
只听得荎坦故作坚强的声音:“萧长霖的兵太多了,我们的人数根本不敌。”纳兰隗静静听着,无所思考,只是想听他说完。
荎坦又道:“有人背叛了我们,和父主。”
纳兰隗的泪水瞬间决堤。她用尽浑身的力气将荎坦抱住,努力支撑自己不倒下,一遍遍安抚着他,却只感到自己的无力。
荎坦的一句话瞬间揭露了她内心最不愿讲出来的事实:
“人你带回来了吗?”
纳兰隗感到唇上一阵剧痛,原来是她自己下意识地咬紧了牙齿。先前她立在城头上指挥交战,也经常这样咬着,来缓解她的紧张。此时她仰头望着渐渐被黛色吞没的夕阳,轻轻地讲了一句:“对不起……”
荎坦感得到纳兰隗手上的轻颤,可他却不敢置信地听到他一向骄傲的妻子说出这样一句话,她这样怎对得起他为此所受的伤?荎坦脱开纳兰隗的手臂,猛地站起,身上的剧痛使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纳兰隗垂首,光线映着她精致的五官和天鹅般无瑕的脖子,格外美而凄。她低声道:“对不起,我自知那卫骅在利用我,但我是云贺太子妃,也是母亲。我不可怜人质,却无法不选择慧骨。”
荎坦忽然眼前一黑,同样负伤的下属慌忙扶住他。而纳兰隗稳稳地在他脚下跪着,低目,神情决绝。荎坦只觉一阵血气上涌,抬手就是一掌,纳兰隗倒在地上,一言不发。侍女侍卫们皆转过头去,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