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2 / 2）

任龙飞一只手抓起高慕昀的挎包，一只手拉住高慕昀的手扭头就出了房间。

高慕昀看见他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委屈，又似乎是一种倔强。她没有再问。正好有一辆私家车经过，任龙飞一招手，它停住了。他们上了车。

他们到达古城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了。只是夏天的白天很长，这时候太阳还不想下山。

任龙飞已经找回了状态，他又变得光芒四射起来。他说，“中午没让你吃好，我带你去吃大餐，说吧！想吃什么？”

高慕昀说，“就去夜市小吃摊吧，我想和你一起去逛夜市，再喝瓶古城就行了。”

夜市还不到天黑就已经热闹非凡了。他们两人直奔卖饭的那一排，找了一个烧烤摊位前坐下，任龙飞先要了两瓶古城打开，又从旁边要了笼灌汤包。他点菜，高慕昀已经开始喝上了。

周围乱哄哄的，那些吃饭喝酒的人们各自说的热火朝天。任龙飞点完菜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光了。他说，“我只有一个哥，大我两岁。我们俩学习都好，可是家里只能供起一个了。他们说我哥比我多上两年，这样就能少花两年的钱，就供我哥吧。因此，我就不上学了，可是我当时年龄还不够，不能外出打工挣钱。我就在家门口的工地上给人搬砖，也跟着修路的铺过路，还跟着别人在河里淘过沙。我挣了钱都给家里了。后来，他考上了大学——华北理工大学。我也去了杭州打工。那时候，我工资已经很高了，有时候我一个月工资一万，我就给家里打八千，有时候工资六千，我就给他们四千，几乎每个月都给。再后来，他大学毕业了，读研究生又是三年。这期间，我几乎所有挣的钱都给家里了。

他工作以后，没往家拿过一次钱。他上大学的时候就谈了个女朋友，后来研究生毕业了两个人要结婚，人家女方家里要他必须在唐山买房，买车。

这种人真他妈没出息，他明知道家里啥情况，他还问家里要，死要面子。

要不说这一家子窝囊呢，自己啥情况自己不清楚吗？为了自己的面子。把家里准备盖房子的钱——他研究生毕业以后，我家就准备盖新房了。还有我所有给他们的钱都给他买房，买车了。

这还不够，女方又要十万彩礼钱。家里当然没钱了。他们就想着让我出这个钱，问我要钱。让我再拿十万块钱给他们。我那时候哪能再拿出十万块钱呢？我之前挣的钱全给他们了。我在电话里说我没有钱了，可是，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哈哈，你都想不到，我爸说龙飞啊，你就帮帮我吧，就差这十万了，你哥就结婚了。把你哥交代了，就剩你一个，那就容易多了。你哥马上就三十了，不能等了。再说，你哥可是高材生，以后挣得能少了吗？等你结婚的时候，那对你哥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这个时候，我仍然不为所动。我那时候已经有所警觉了，可是，他还是有办法，他让我妈给我哭，他逼着我妈去借钱。我妈一个女人到哪里去借钱呢！所以，我妈一哭，我就心软了。我答应去借那十万块钱。但是，我要求我爸答应我，这钱是我借的，他们必须还我。他答应得别提多么爽快了。”

任龙飞大概是想起了伤心处，又喝了一杯啤酒，他不常喝酒，又喝得急。因此，从喉咙里打出一个长长的响亮的嗝，换了口气，又接着说，“从来没有一个人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一想，真的，从来没有一个人问过我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我也有头疼脑热生病难受的时候，但是，我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我不想他们担心我，结果，人家压根儿就没想过我。悲不悲催？从来没问过我能不能挣下钱，只是问我要钱。我算了算，前前后后我给了家里大约五十万块钱。”

“那钱是我问杨副总借的，人家杨副总信赖我，我不能不讲信用吧，当时说的是三个月还人家。我问他们要钱的时候，居然没人承认了。他们翻脸了，哈哈，你想不到吧，他们在电话里骂我。我当时真是万念俱灰，我恨我自己怎么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