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延寿村（四）（1 / 3）

李稚在家中排行老三，村里人都叫他李三，除了户籍上填的是李稚，没人记得他的真名。

小时候家里穷吃不饱饭，李稚听说当兵能有饭吃，十四岁那年就离家从了军。

他刚当兵那会，盛国还挺乱，军阀割据豪强林立，他的第一场仗是在柳州打的。

柳州的信王拥兵自重想要自立国中国，朝廷自然不肯，于是他跟着部队讨伐信王。

兴许他天生就是当兵的料，第一次提刀上战场就能砍杀好几个敌军，刚开始他心里也打颤手也发抖，但刀跟刀撞在一起铿铿铿地响个不停时，他心里反倒变得平静。

从一个小兵到伍长到行长到百户，一直做到了小旗官。

后来盛国境内的仗打完了，天下也变得太平，他本想退伍回家务农，但听说边关不安生，漠北神庭时不时侵略北境，于是跟着部队又去了边塞，这一去就去了十多年。

与家里的书信日渐稀少，原先一两个月一封，后来半年一封，再后来一年一封，直到后来没了书信。

他甚至想不起家里人的模样，也习惯了一个人当兵的日子，就不想着退伍务农，好好当一辈子兵吧。

他跟人打过，跟神打过。

刚从境内到边塞时，他以为神会是很可怕的存在。实际这神也跟人一样，分个三六九等，冲锋陷阵的神兵都是普通神民，他们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被砍伤了页知道喊疼。

后来家中来信，是唯一的妹妹寄来的，说父母都已经病逝，两个哥哥也都相继去世，大哥上山打猎被野兽拱死，二哥夜里醉酒失足落水溺死，二哥的媳妇改嫁只留下一个女儿由妹妹照养。

这样又过去两年，李稚又收到妹妹的信，妹妹患了重疾，丈夫将她赶出了家门，实在走投无路，只希望哥哥能回家领走二哥的女儿，不要让她漂泊在外。

李稚这时候得了疯病，每天夜里他都会梦到死在自己刀下的亡魂，与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死去的战友。

每次醒来，汗衣都能拧出水来。

一天他出塞作战，所在的队伍剿灭了一个神兵的驻地，这驻地里有好几个娃娃，但斩草要除根，他亲自落下的刀，从此疯病就愈来愈严重。

收到妹妹的来信后，李稚决定退伍归家。

他从军二十一年，在边塞时已经是营将，军功赫赫，按照朝廷的法度，他归乡也能有一片不错的封地与闲散的官职，但他却婉拒了，将军功都换作了金银。

李稚只想回家有一间不漏风的屋子几亩田，能过安生日子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