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萧长鸣受辱留仙园 旧相识不如新相知(1 / 4)
山林间草木繁盛,一条小道蜿蜒在一片低矮平缓的密林中。萧长鸣骑着枣红马走在最前面,并时不时挥动手中的短刀砍掉眼前的树枝,好给身后之人开路。他身后紧跟着的是蛇族大将委无遗大人,这位大人一身光亮的灰色长袍,在马背上晃晃悠悠的摇着纸扇,似乎十分享受这林间的潮湿与凉爽。最后面褐色马背上的是狼族参将秋连目大人,此刻他正闭着眼睛,放任坐下的马儿随意前行。一路上这位大人都是恬淡的很,遇见什么事都是温温吞吞的。与委无遗大人截然不同。这位蛇族的大将是高月城中出了名的好耍逗乐之人,虽然身居高位,但从来不将位阶放在眼里,行事都是随性而为,可谓恣意无限。如今他们从辛雀国打扮成行商的模样一路骑行,连日的暴晒让众人苦恼不已,尤其是苦了这位本来就体态肥硕的蛇族大将,故此难得此刻午后阵雨过后,山里阴凉潮湿,这位大将便让众人放慢脚步,好多享受下林间的舒适。
这次问责蛊司赞寒墨,萧长鸣虽与寒墨同为赞职,但他隶属刑司,问责是本职之事,故刑司正只着他一人前来。他接到命令之后先去了褚云国苍京城探听事情经过,接着便去了辛雀国的万方客栈打探情况。国师花山寂长如何上报宗门?宗门作何反应?本以为在这人来人往的万方客栈里不出两三天便能了解的七七八八。不曾想花山寂长竟能封锁消息,此间往来凡人只有几人听说过宰相府中闹鬼一事,并认为是坊间茶话,不值一提。幸得当初上报此事的万方客栈栈主夜骐,此次更是提供一些佐证,让萧长鸣不仅得以证实此事,更让问责于寒墨有据可循。因此他在此处稍稍多留了两天。
那日他正与夜骐在万方客栈把酒言欢,不意这位蛇族大将大人和狼族参将大人一齐走了进来。夜骐作为此间栈主亦不曾事先收到过风声,他连忙站起来,飞奔至楼下将二位迎入雅座,又命人重开宴席,新倒美酒。那二位大人也并不端架子,随手与他二人打个照面后边入席坐下。萧长鸣与蛇族大将委无遗大人之前便在刑司正的宴会上见过,后来又曾在重火节上把酒言欢,此次意外重逢格外欣喜,便尤数他二人详谈甚欢。至于那位狼族参将秋连目大人,一向甚少出来走动,以至于夜骐栈主和萧长鸣都与之不熟。其人看起来也是不善言谈,在席间只是陪笑附和,也是作为此间东道的夜骐一直挑起话头,方才不觉使其遭受冷落。
酒过几巡之后,他几人越聊越投机,那委无遗大人便向萧长鸣和夜骐说起:此次出来是奉了帝君旨意,着意探听春山语飞升之事。帝君之意乃是事无大小都要仔细留意。因此他与秋连目大人来到辛雀国之后径直来到了这万方客栈。说着便拉起夜骐的手紧紧握住,说道:老弟消息最为灵通,我不过是打着出凡间的幌子来找找乐子,还要小老弟多多为我留意各路消息。
那夜骐早已喝红了脸,握着委无遗的手说到:“我心中实在是不明白:按说宗门飞升之事古来有之,若是需要探听消息我等小辈便已足够,何须您二位如此人物亲临凡间?”
萧长鸣听到狠狠拍了夜骐一巴掌,笑呵道:“怎么,我主帝君行事之意还要先向你这小小栈主禀奏?”
夜骐连忙摆手:噫,可不敢瞎说,可不敢瞎说,光是“帝君”这两个字都不够我这边小店摆的呢!
其余三位见他此番都哈哈大笑起来。委无遗大人又一手拉住了萧长鸣,将他二人拉近身边,压着嗓子说道:“二位老弟并非不是聪明人,只是所司之职有限,怎能如众位殿上尊一般思虑宽广。我简单的告诉你们:春山语飞升这件事,单从本轮宗内部来看:如今本轮三宫都没有格外突出之人,该由哪一宫继位宗主便是一个要权衡之后再权衡的事情?若从宗外来看:长德宗与象势宗早就无心臣服。象势宗那个花了一百多年才等到的宗主如今才三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之时。长德宗的那个老鬼则早就在西边动起了手脚,听闻西边已有四国决意要将长德宗奉为国教。之前春山语不仅是本轮宗之首,还同时势压另外二宗。如今这宗内宗外放在一处时,你等再看这形势:春山语若是拍拍手便飞升而去了,他身后的本轮宗恐怕立马就会被另外两宗给生吞咯!
那夜骐思索着,问道:“既是如此,那本轮宗应该有所行动才是呀?但自从神旨降临在春山宫,春山语在寿宴上公布此事之后,本轮宗反而一下子平静了许多,从未曾听到过一点动静。就连蛊司赞寒墨在苍京城打伤了褚云国师花山寂长,也是不了了之。如今想来,她大张旗鼓的召回所有门人于寿宴上公布神旨,但却不没有任何后续安排。这确实有点反常。”
“蛊司赞寒墨?”那时委无遗大人还不知道这个人物。倒是秋连目参将大人解释说到:“是我狼族的一个少年,他兄长便是当年被春山语诱骗绞杀的故典司御寒书。”
“哦,是那个傻子的弟弟?那他就是前狼族参将冷翠山的次子咯”委无遗若有所思,“我隐约记得这小子年纪不大,如今尽然混到了蛊司赞的位置,也算是个少年英才啊,怎么如今要步他兄长的后尘,又去招惹本轮宗的那干蠢人呢?”
秋连目参将插话道:“想是对当初寒书之事不能释怀,我魔界中有几个是有仇不报的呢?”
委无遗点头道:“嗯,说来也是,不过此时闹事未免有点招人注目啊,这小子毕竟年轻,还是不会办事。”
说到此处,夜骐笑道:“也正是有此缘故才得以让萧长鸣与我此间相会,不然我可不想经常见到这个刑司小大人。哈哈哈。”
刑司所到之处多是执行惩戒,他与萧长鸣相视一笑。委无遗大人却不明所以:“怎么,此次萧大人难道不是受命出来执行惩戒?”
于是萧长鸣便将此番受命行走凡间,申斥寒墨,并将探访查证之事尽数告知二位大人。听罢过后,委无遗大人眉头深锁,说到:“此子此时惹事,实在是不够稳重。”又拉起秋连目的胳膊说到:“你我身为殿上尊,对此等出格之事岂能置之不理,你莫要觉得他是你狼族一员,便觉得不好申斥,我与你一同过去,必须得好好教训一番。不然不知哪天就惹出个大祸患来了。”
所谓“殿上尊”便是能在高月宫太阴殿上论政的诸位大人。一般三阶以上或得帝君特旨方能上殿。次等听政者皆为“廊下众”,只能在殿外廊下聆听,不得妄自议论。
当下那秋连目大人拱手笑到:“大将大人说的很是在理,我等殿上尊岂能坐视不理。”
于是这二位大人便定下来要一起与萧长鸣一起前往垂野客栈,众人方才继续宴饮,期间谈笑风生,搭肩换盏,仿若相见恨晚,直至半夜方才散去。
那萧长鸣甫一回到自己房间便祭出一道灵符,将二位大人要一起随行,将从万方客栈一路扮作客商游玩打探,约莫五六日之后能到垂野客栈等事宜尽数告知沉玉。故此,沉玉方能提前让寒墨做准备。
此刻,这三位已在山头阴凉处休憩小半个时辰了。远远看见垂野客栈的引路旗在逐渐昏黄的天色中随风飘动。委无遗多大人最不喜的日头已经西斜,他便褪去了遮阳的兜帽,松开衣襟,趁着晚风送爽,翻身上马,催促另二位与他一鼓作气朝垂野客栈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