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蛊司赞恃强收徒(1 / 3)
再说在褚云国南边,与林氏国接壤的地方。是一片纵横百里的古林高山。这片地方因野兽出没瘴气弥漫,所以从未被人类征服。也因此不入褚云国和林氏国的疆土。远远望去只见无数耸入云端的高山和遮天蔽日的古木。怪异野兽的嚎叫声在半夜时分让百里外的人们听了也觉得害怕。就连每天巡视人间的巡日天神在云雾飘渺间穿过这片高山之巅时,若不借助他手中的引路灯也时常会再次迷失方向。不过除了灵性微弱的凡人以外,无论仙魔妖冥界的生灵是都知道这个地方的。这里就是仙界用来关押触犯天条的仙人和妖怪的地方,他们管这片地方叫做“明森”。可是如果巡日天神在路过此地时不仅仅只是拨开明森上头的云雾查看,就会很容易发现,在离明森不远的几座山头外,有两座不起眼的高山。高山围出一个像桶一样的深谷。在难得天气晴朗的时候还可以清晰的看到山谷顶上斜躺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知叶谷”。
这谷的四面都是绝壁,裸露着的褐色石头如刀削一般垂直树立,蔚蓝的天空被切割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天上只有一朵白云缓缓地离开,至于鸟是很少见到的。能从这儿飞过的只有一种名叫绛鹤的鸟,那是偶尔从魔界飞来的信使。
谷底是一片粉红色的花海。里面隐隐露出几间茅庐的檐角。茅庐不大,但几座房檐在两条长廊之间错落穿插,使整个建筑看起来很深邃。院子正中央放着一个两人高的青铜香炉。院子用篱笆与外面隔开。外面那些粉红色的的便是天地间有名的毒物--三重桃。因为花开三重且形如桃花而得此名,此花有巨毒,一次花开三千年,而且从不长叶。花开之地周围百里寸草不生,剧毒的花瓣日复一日的凋落的地上,遇到下雨天时便会产生如浓雾一样的毒气弥漫在整个谷底,阴森缭绕,经久难散。因此知叶谷的周围才一片荒凉,不仅连凡间的鸟儿不会从此经过,就是巡日天神也不愿在此多留。
这天,常年多雨的明森之内竟然连续晴朗了半月有余。知叶谷底的毒雾渐渐稀薄。谷底一片寂静,青铜香炉中直直地升起一缕青烟,在褐色岩石的映衬下,就像一条涓涓细流安静的流向蔚蓝的天空,然而在天石交接处却突兀的断了,再也分辨不出来。突然,从那山尖处射出两个黑点来,在蓝天的背景下格外的显眼。倏而之间“黑影”已到了香炉上方,原来是那个穿黑袍的青年,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色的布袋。旁边一柄玄铁剑紧紧跟随。那青年两道剑眉冷冷如锋,一双星目炯炯有神。他头朝下直直地飞下来,漆黑的长发和黑袍在身后放肆翻飞。眼见的就要垂及青铜炉了,却忽的将袍袖一甩,一个筋斗一翻,再看时人已站在了青铜炉正对着的正厅里。
随着那黑衣的青年,黑色的布袋和青色的剑也一起飞入了大厅内。布袋重重的在地板上摔下,滚了几下,袋口松开了,露出一个黑色的毛茸茸的东西,竟是一个人头!这正是褚云国宰相家的李若公子,肮脏蓬乱的头发在脸上乱搭着,看样子是昏迷过去了。只是那剑自进了屋后,一直在少年的头上方盘旋着。
黑衣男子一伸手,便从墙上飞来一柄黑色的拂尘,那人接过,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松手拂尘又飞回到原来的位置。他转过身来看着地上的少年,似乎是在地上李若身上寻找些什么。他伸出手指一勾,布袋便自动褪了下来。这李若公子比他瘦矮一点,此时皮肤枯燥,嘴唇干裂,一身白袍弄得污迹班驳。他又用手指轻轻一点,原本搭在李若公子脸上的头发便朝两边分开,一点亮光从李若的鼻头慢慢向四周扩散开,整张脸变的白净,眉目清秀。黑衣男子认真端详地上少年的脸,从眉心,眼角到鼻尖。他的脸上是既疑惑又鄙夷的神色,仿佛被人开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玩笑似的。他抬头看着在上空的剑,那剑飞得更急了。
他小声自语道,“怎么一点都不象呢?”
他走过去,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把捏住李若的脸颊,两边摆弄了一下。外貌确实一点也不像!随即俯下身子,将头埋在李若的脖颈间,他张开嘴,竟然有四颗尖利的獠牙,獠牙毫不犹豫的对准李若的脖颈处咬下去,一股温热酸涩的液体有节奏的涌入嘴中。他眼中绿光一闪,狠狠地吮吸了满满一口在嘴里含着。仿佛是饿了很久的猛兽,他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尝,到最后一点的时候,神色才放松下来。又是一只手抓过在空中盘旋的长剑,一只手将嘴角的鲜血抹下,随即在剑身写了一道血符,随着他口中轻轻念咒,那鲜血闪着微光慢慢浸入剑身之中。看到这,他才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手中的剑说到:“青匀啊,就是他了。”那青匀剑彷佛能听懂一般,空中飞了一圈后,轻轻的落在正厅的架子上,和另一柄黑色玄铁剑并排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若公子才渐渐苏醒过来。他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一间从未见过的屋子内。左右看看不见一个人影。他爬起来,忍着一身酸痛四下打量。这正厅的正当中挂着一大幅幔布,自顶垂至地上,上面绣着一条乌龙和一只紫色的鸾鸟。紧靠幔子放着一床方塌,塌上靠里放着一个一掌见方的小几,几上一个小铜香炉,细细的黑烟从里面缓缓飘出来,满屋子都是一股异常的香味。这间屋子似乎全部用竹子搭建的,就连地上都铺的是二指宽的竹片。床榻左右各又一个木架,一青一黑两柄长剑安放在上。四周死一样的沉寂,不禁让人后背发凉。他一扭头脖颈处一阵刺痛,伸手摸时只见鲜血已染红衣领。他心下大骇,慌忙退出屋子。
屋前的院子内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一眼看去只是一片黄土空地寸草不生。空地中央立着一个八角三层的香炉,一缕孤寂的青烟缓缓飘上云端。院子用一道竹篱笆围着,外边是一片粉红色的桃林。那正对着香炉朝外的是一个简陋的柴门。李若公子走过去,看见那花虽有桃花之形,但花瓣却是三层,一朵挨着一朵,开的异常妖艳。院门正中靠外立着一块齐人高的木牌,上面用朱笔写着三个大字,“入者死”。想凑近点看看木牌上的批注,身体还没过门就已动弹不得,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一般。他喃喃自语道:这是哪,这是什么地方,有人吗,有人吗?他心中越想越不安,竟不由得大声叫了起来:“有人吗?这是哪?有人吗?”只听得耳后一阵风起,风声中隐隐有浅浅笑声。他猛然回头只见桃林颤动,花瓣纷纷飘落,但是不见半个人影,也更没有其他声响。他只得壮起胆子再朝屋内走去。
那屋子两边个有一条长廊似牛角般向前延伸出来,他踏上长廊才发现上面一路摆的都是各种式样的架子。正堂后面有一六角攒顶凉亭,再往后有一间丹房,有两间卧室,最后靠着山体还有一间厨房。所有房门都是一推即开,内中布局极为简单却都极其整洁。唯有厨房内的锅灶上还有余温,揭开锅盖,里面一碗肉菜一碗米饭还冒着热气。李若早已饥肠辘辘,但此时心内依然惶恐。他忍着饿咽了几口口水还觉不够,拿起瓢舀了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才退出去。他心想,也许是主人有事外出了,我且再等上一等。不管这主人是何方神圣,总也要等他回来才能求他放我回去。心里这么想才觉稍安。
于是他又踱到那房前廊上。这才细看,只见这长廊内隔几步便放着一架书架或者案几,书架上或是卷轴,或是书册。全都零落的放着。案几上或有笔墨纸砚,或有丹青朱砂,不一而全。李若公子大致的浏览了一下书名,竟全是他平时听也没听过的。如一些《庄严宝生经》;《严明经》;《我魔志》;《魔仙卫法》;《美人湖草集》;《靡情花录》等等。这李若公子本就是个书生气十足的少爷,在家时也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这时不由得来了兴趣。随手翻开一本《庄严宝生经》,见第一页上写着:“天维地养,诸本同源。上下仙凡,优劣无常。黄土成人,其本浊沉。嗜欲成妖,其本多求。反叛成魔,其本无根,,,,,,他又打开一本《靡情花录》,上面记载的是一种叫做靡情花的剧毒花草在天地各界的生长特性及历来的研究结果。他大概翻过一下,心中又想:毕竟主人不在,自己是凶是吉还未可知,擅动主人东西或许会招来祸事。于是又将书按原样放回原处。他也不坐坐垫,只是在台阶上抱腿而坐。
那日这样坐到傍晚,也没见主人回来。眼看天色变黑,那廊前屋内一刹那间灯火齐明。李若心中猛然一惊,想到那日在山崖之上的种种,心中揣测,莫非是那年轻男子将自己虏来?听国师言语,那男子似乎是魔族。传闻中魔族也是能呼风唤雨的,这般手段应该也是不在话下。想到此处,他陡然生出胆量,大喝道:何方妖魔掳我至此,要杀要剐请明白说话!他连着高呼了几声,可是四周还是除了飒飒风声再无一点动静。他又忐忑着朝屋内探去,还是和白天一样一个人影也没有,倒是厨房里灶台上的饭食变了。看着热气腾腾的饭食,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皮,李若还是忍住了,又喝了两口清水,继续回长廊下坐着。
第二天天色阴暗,雷雨轰然而至,那长廊檐下的竹帘一齐下放,廊内又点起灯火。李若衣衫单薄,便在道廊内避雨。他揭开一处竹帘望着外面,骤雨打散了香炉冒出的青烟,院外的桃林内氤氲着一层粉色的水雾。回想那日崖上的所见,心中无限感慨:堂堂褚云国国师竟要设计害我性命?我本是一介书香子弟,虽然厌倦世事,向来有超然物外之心,但未曾做过一件歹事,更未曾对宗门有过半分亵渎之心,何以要害我至此?他心中悲凉,百思不解,在烛火摇曳间不觉昏昏睡去。
醒来时已是日暮时分,灯火还一直亮着,四下里还是空无一人。大雨之后谷内格外寂静,远近都笼罩着薄薄的水雾,更让人觉得阴冷可怖。他步入正堂之中,环顾四周,再次仔细的打量。那堂前塌上的香炉竟一直未灭,两把长剑依旧横陈于架上。左边墙上挂着一柄拂尘,除此再无他物。只是左边另有一副从顶垂下的素色帷幕,之前还以为就是一堵墙而已,这时发现了心中不免好奇。李若小心的走过去,揭开一看,原来是用帷幕割出来的一间侧房。幕后对着大门方向有一高案,案上也是一个青铜香炉,炉后墙上高高地供着一副年轻男子画像。与高案相对,靠门的一侧也挂着一副画像,却是一个妙龄女子,不过这女子的画像却要低了很多,画轴的下沿几乎落到了地上。
李若先走到那高案前端详,那画像上的男子约摸也不超过三十岁,剑眉丰唇,短须长鬓,身着短甲,头束金冠;左手托着一卷竹简,右手横持一柄长剑;容貌冷峻,仪态威严。右下有一行小字:还玄帝座下典司御追赐狼军牙将寒书像,殁于帝贰仟零壹拾捌年,弟寒墨设祭。再看对面那女子画像,那画像纸张发黄,还有遭火焚烧的残迹,但整体人物保存完整。画中人正对镜扶簪,一双黛月眉,两只丹凤眼,额边两片妆花,髻侧一支步摇。身形窈窕,娇面含羞。下方只有一句:应怜春神无春心,不识红颜胜花颜。
李若又回头看看那男子画像的落款,心中全然不明:世上哪国有个还玄帝?后面的称谓更是不知所指,世上哪有一国帝君能在位几千年之久?难道此处已经不在人世间?此间主人就是立画之人寒墨?这寒墨又是何方神圣?他一个从未接触过魔界的人哪里能一时间想得通这些,他又想,那日眼前一黑就来了此处,莫不是那与国师打斗的男子将自己掳来的?国师说他是妖魔,可是,他又从悬崖下救了我。想到此处李若不禁觉得心烦意乱,长叹一口气之后有转念想到:如今管他是与不是妖魔又能如何呢?自己一介凡人,手无缚鸡之力,如今困在此处也只有听天由命的份,恐怕连生死都轮不到自己做主了。这么一想,心里又是惶恐又莫名的悲凉起来。
他呆呆出了一会神,又往后走去,把各个室内都再找一边,却还是不见人踪。此时他已饿了两天,肚中早已饿过了头,只觉浑身乏力。待走到后院,闻见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忍不住又口内生津,腹内打鼓。他揭开锅盖看时,里面的饭菜又变了口味,是一只金黄的烧鸡。他心想,这地方天昏灯就亮,雨来帘就挡。显然不是一般凡人的住所。这里又没有主人在家,每日灶上的饭食却不一样,莫非是主人有心怕我饿死?可是主人若真是那魔族之人,他又有何居心?世人都说妖魔性恶,吸血吃人。这会不会是故意玩弄,诱我上饵?他心中还是害怕,实在不敢伸手去拿,只喝了点水,浑浑噩噩的往前去随便找间屋子便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