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黄河落日孤城闭（1 / 2）

开封府地处中原腹地，黄河之滨。自大夏国朱兴灭凤立国，立开封为国都，短短几十年，已经城头变幻大王旗，先后历大夏，后凤，和大燕国三朝。

开封乃是四战之地，进不可攻退不可守，除却城北五十里的黄河，竟是无险可守。朱兴当年选开封立国也是无奈之举：凤京已是被折腾的七零八落，人口十不居一，而另一个候选国都洛阳，一来山河四塞，交通不便，二来被朱兴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也是无可奈何。

自大隋朝穷其国力，百万民夫开挖了大运河以来，开封就成了漕运节点。一条汴河横贯都城东西，当天下之要，总舟车之繁，控河朔之咽侯，通荆湖之运漕，已成国都不二之选。

如今风云飘摇的大燕国，也体会到了大夏和后凤的苦楚，敌军兵临城下，无险可守。小皇帝史琅千辛万苦的跑回开封，也只能指望吕万成和禁军仅剩的十万余人，能守住漫长的黄河防线。

大风卷着积雪，在茫茫的平原上翻滚。大辽中路大军都元帅，龙虎卫上将军完颜库布，带着耶律阿谷、于文寿、周丛和几个随从，来到了黄河北岸的柳原口。

自从定州和幽州城破，北境洞开，契丹大军一路南进，再无敌手，所到之处大燕国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线。而零星的义士团练奋起反抗，也只如洪水中的微澜，须臾寂灭。辽军一个多月的时间就饮马黄河，整个北境江山陷落。

如今大燕朝只剩了禁军这一点兵力，退守开封黄河南岸一线，凿沉烧毁了全部的渡船，拼死做最后一搏。

耶律辉已经自带一万兵马，另去往山东方向攻城略地。中军聚齐五万铁骑，加杜宣部约二十万兵马，交给了完颜库布和耶律阿谷，要杀灭皇城，推翻大燕朝。

完颜库布乃是女真族人，大辽皇帝耶律洪基的二驸马。女真族本是漠北的游牧小族，归附于大辽，世代通婚。完颜库布虽然没有封王，但是能征善战，骁勇异常，成王对其也是极为器重。

柳原口已经被燕军烧毁，蜿蜒的黄河在此变得开阔起来，水流不复湍急，静静的在脚下蠕动。对面燕军沿着河岸扎了蜿蜒的鹿角，大营连绵到两边的天际。

于文寿上前道：“完颜大帅，周边北岸全部的船只都被毁了。没毁掉的也被南军收到了对岸。”

完颜不答，沿着黄河上下端详，于文寿接着回道：“上游的花园口，和下游的萧家渡，也是一样，都被付之一炬。”

周丛策马立在身后，沉默不语。如今人在檐下，没料想杜宣筹谋数年，却是这样的结局，自己也是噬脐难悔。完颜却不放过他，转头问道：“周将军，你可有何良策？”

周丛抱拳回道：“回完颜将军，如今之计，应尽快找寻船只，搭起浮桥，大军方可过河。。。只是仓促之间，恐难以办理。”

完颜库布哈哈一笑，也不理周丛，转头看着黄河笑道：“本帅从小习得你们中原的诗文：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还有：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如今亲眼得见，果然壮丽，江山如画。只是孤城有已，却没有万仞山。这开封孤城，本帅一定打下来，送于你们杜大帅登基做皇帝，哈哈哈哈。。。。”

周丛心里又气又恨，却也毫无办法，脸色都不敢变，低着头咬牙心里滴血。耶律阿谷丢了一只耳朵，用头发遮了，斜眼看着周丛，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完颜库布裹了裹身上的大氅，抬头看看天，意味深长的笑道：“这天冷的紧啊，走，去萧家渡看看。”说着一声呼啸，打马而去。

周丛看了看南岸的开封，孤零零的矗立在天际线上，第一次觉得它是如此的壮美，却又如此的柔弱。南岸竖着吕字中军大旗，周丛心里默念：“周某罪孽深重，百死难赎，吕将军，看你的了，一定要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