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逝者如斯(1 / 7)
无论在什么时代,一个突发急病的人总能引起至少是小范围的骚乱。
包厢里,老猎人一直在用自己的獾皮毛在麦克杜格尔夫人脸前呼扇,试图帮助她多获得些新鲜空气。
布兰迪也暂时停止了思考,和法国人一起合力打开了火车的车窗,按道理说,夹杂着煤灰和蒸汽的空气并不会让人觉得有多舒服,尤其是离火车头最近的车厢,基本上就是笼罩在灰黑的蒸汽之中的,但当窗户打开后,涌进来的却是新鲜的空气。
这确实有些反常,但不管怎么样,至少也能让这位夫人好受些。
老迈慈祥的绅士轻握着麦克杜格尔夫人的手,一边轻抚一边以温柔醇厚的声音安慰道:“您没事了,夫人,没事了。”
唯有那位拥有四条眉毛的绅士,一直冷眼旁观,除了之前强调列车上的“规矩”以外,不发一言,也不出手相帮。
兴许是大家的忙碌有了成效,麦克杜格尔夫人逐渐回过来一口气,神智也清明了不少,但是很快,她就嗅到了来自老猎人那顶獾皮帽的浓烈汗臭味,这种味道是她没办法忍受的。
“别……请停下……求你……”她拼尽全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几个词。
老猎人听到了麦克杜格尔夫人的话,也和她祈求与嫌恶交织的眼神对视,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将自己的獾皮帽放在膝盖上。
对于自己能回过劲儿来这一点,麦克杜格尔夫人自己似乎也感觉很惊讶,她瞪着双眼,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从自己的手包里掏出手帕,擦去自己因为发病和失态流下的汗水和涎水。
包厢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这沉默对于方才争吵的三人来说,尤为难熬。
在一百多年后的信息时代,若是在网络上遇到意见相左之人,大可痛快骂战,战后若是还觉得不爽,更可直接拉黑举报一条龙伺候,自此与对方老死不相往来。
而现在,三人面对面起了这种冲突,而接下来的旅程还得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度过,这种别扭的感觉几乎都能从三人体内透出来,让坐在他们对面的布兰迪和两位绅士看个清清楚楚了。
也许是为了平息方才的骚乱遗留下来的余波,那位慈祥的老绅士缓缓脱下了头上的礼帽,露出雪白、稀疏但精心保养过的头发,他将目光投向窗外的一片昏暗,口中再次吟唱起一首舒缓中带着丝丝哀伤的歌谣:
“当我沿着海湾缓步而行,当我近午时分安步当车;
除了我的朋友,我还能看望谁?
裹在法兰绒里的他,命运何其多艰;
我大胆走上前去,亲切地问候他:
你为何包裹在如此洁白的法兰绒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