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幕 ? 不期之敌 ? 六(3 / 3)
一阵冷风忽然将紧闭的殿门吹开了,直吹得殿内的烛火也摇晃起来。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却是没有变淡分毫,反倒变得更浓了。
“那高蠡竟以为,仅将莽砀平原的千里沃野赐予我卫梁,便能换来国主对其的衷心么?”
苻载尹走到闾丘博容身边,递上一块干净的小帕,“不过今日之后,便再无回头箭了。”
“你——莫不是想退了?”女国主将白帕按在脸上,再拿起时已染作一片殷红。
身着红袍的将军坚定地摇了摇头:“闾丘一氏,千百年前本就与白江氏同根同源。若说这世间还有谁人配坐煜京中的帝位,恐怕除了国主之外,再找不出第二个来!载尹不退!”
“其实你是想说,对我卫梁而言,迟早都会迎来这一天的,对吗?”闾丘博容漫步行至殿门外,看着宫阙上空的乌云,脸上的杀气却是愈发浓了。
“国主虽为女子之躯,胸中所怀却是男儿壮志。这些年来,卫梁举国上下毕力同心,皆为盼得一个合适的机会。载尹觉得,如今这个机会已经来了,我们自要将其牢牢抓在手中!”
“不过奇怪的是,御北的左丘老国主,怎地会如此轻易便向对方臣服了?”女国主将沾了血的白帕叠好,却并没有立刻递还给身旁的苻载尹,而是将其紧紧攥于手心。
“左丘氏后继无人,想那左丘阙早已心灰意冷,再无当年的雄心了。更何况,臣下不久之前听说,似乎他也已经不在人世,如今御北便似无首之蛇,即便再毒,也只能归附一方,别无他法了——”
红袍将军稍作迟疑,似乎在斟酌是否该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对方,“臣下反而觉得,倒是南方那个未曾归顺高蠡的侯国,更加值得担心。”
先前,闾丘博容也只是觉得使臣的话中有纰漏可抓,并未打算深究。然而此时苻载尹再度提起,终于令她意识到了此事并不简单:
“大小侯国之中,还会有谁有如此胆量?”
“非实力孱弱者,决不会轻易向高蠡俯首称臣。而今的关南诸国,能继续同我卫梁分庭抗礼者,唯有祁氏一国而已!”
女国主似还有些将信将疑:“你是说晔国?我的确听说祁守愚之后那个新近即位的年轻人非比寻常。可晔国素来不喜征斗,此前又刚刚同成国战了个两败俱伤,如今怎会甘愿冒此大不韪,而赌上整个晔国的命运?”
红袍将军却是不再多言,举手过顶,一揖到底:“无论晔国是否怀有二心,接下来我们都只能自己亲眼去证实了。但无论面对何种艰难险阻,无论国主将如何杀伐决断,载尹都愿生死追随,直至功成业就的那一天!”
闾丘博容也未再接话,只是看着宫城上空越聚越厚的乌云发呆,心事重重。身旁的将军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以掌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倒是那块帕子——打算何时还给载尹?”
这个突如其来,却又毫不相干的问题,忽然惹得面前的女国主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将其眉宇间的迷惘一扫而空,也令她重新变成了那个志气满满,自信笃定的女人:
“沾了血,自是洗净之后再还给你。”
闾丘博容说着,将手中的帕子整齐地叠好,塞入了自己的衣襟里,“传令下去,命红竹驻防的武卒做好准备,不日开拔,北上锁阳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