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雾里观镜（1 / 3）

千里之外的日宙星上，容度已经添置好座椅，三人准备开始吃午饭。

风郁盯着锅内的美食，她卷起毛衣袖口，两只躁动的小手无处安放，舔着嘴唇，好像一只等待喂食的小猫。

她小声地询问着傅雪：“你知道这个老爷爷，他在干什么吗？”

只见容度跪在房间的窗前，他的前方放着一面水沉木镶边的镜子。

傅雪同样小声地说：“好像是在进行启窗仪式吧。我之前常去山门星的默读院，每年的这个时间段，那里很多的镜壳宇宙人都会结束一个月的闭关，举行启窗仪式，之后恢复正常的生活。”

“闭关一个月？”风郁手拖着下巴，“那好无聊呀，岂不是要把人闷死。”

“都要像你这样活蹦乱跳，那非得把默读院的房顶给掀咯。”

“无所谓呀，我就喜欢这样活着，自由自在的多快乐。”风郁手腕上的铃铛晃荡着，发出悦耳的声响。

“是呀，自由自在，才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傅雪感叹道，不知道为什么，和风郁在一起，自己总是很开心，和从前在故乡的生活完全不同。

在自己的家乡冥灵宇宙，所有人都是忙碌焦虑的，社会的规章制度也无比繁杂。每个人都是精密运转的齿轮，整个世界就这样高速运转着，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着，拼命向前奔跑。

冥灵宇宙人五岁时，便开始上学。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呆在学院里，回家还有写不完的作业。早晨和晚间的枯燥祝祷，反而是傅雪每天最快乐的时光。他只需要跟着父母念祝辞，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

但是自从迁居到星夜宇宙宇宙，傅雪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怀石不信教，连《古神之书》都背不出几句来，却对冷冰冰的机械感兴趣；莲实心思细腻，可以处处为他人着想；还有的人，就像传说中的初阳那般温暖耀眼。

在星夜宇宙定居的这几年里，傅雪感觉故乡离他越来越遥远，每天的祝祷也渐渐遗忘。除了黑阳，梅斯观测台以及《古神之书》，傅雪似乎想不起任何有关故乡的事物。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断，似乎置于任何地点，都是适宜而妥帖的。

直到后来，傅雪才对此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那是因为，关于冥灵宇宙的一切，都是没有色彩的。哪怕是为了消除黑阳凌空的恐惧，迫不得已所做的装饰，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遮掩。从一开始，冥灵宇宙宇宙就是一个乌托邦世界。

傅雪望着冻春雨宴的雾气，从那朦胧的白里，透出风郁面颊的微红，像是雪鱼的嘴唇，含着露水的淡红。

一阵寒风吹来，雾气四散化作白鸟，柴炉冒出几点金色的火星，傅雪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原来是容度推开了窗户。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启天窗之扉，观度世间纷杂，然知心合于一室，镜中自渡，无赖周界之息，合窗自观，此成礼毕。”

容度关上窗户，收起水沉木镜，他转身走来，坐在炖锅边的小圆凳上，圆凳旁有一捆黑松木。

“久等啦，我们开始吧。”容度拿起汤勺，捞起一块冻春雨，“这第一勺冻春雨，叫做出雨。”容度笑眯眯地说道。那冻春雨仿佛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奶冻，在汤勺内微微颤动。金黄色的高汤，浇淋在上面。

容度将冻春雨送入口中，那细腻乳糯的口感，瞬间填满了幸福的味蕾，他轻轻地咀嚼着，春雨里包裹着的各种高汤食材的味道，在口中满溢开来。冻春雨还有着酥脆的金核，深藏在它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