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心界(1 / 5)
道士自从被船夫搬入了笛心界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长眠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对他来说。
他在今天终于醒来,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时他在想:这里究竟像是什么样子?他的脑袋变得异常沉重且浑浊,思考仿佛都停滞了。前方和后方都是无尽的黑暗,唯独两侧稍有光芒,那些墙壁像是被雕琢过,并不普通,如同教堂的条条墙柱一样紧紧排列在一起形成致密的花纹,它们向下延伸同样直到消失在昏暗无光的地方,唯一可见的就是两侧有限的光亮墙壁。
道士仿佛漂浮在这里,没有下坠也不会上升。他扶着一处墙壁观察上面的构造,那不象是一些做工粗糙的劣质品,大理石的雕琢每一步都宛如精心雕琢过的,流水下注一般的花纹结合昏暗的光影塑造了肃穆的氛围。
船夫临走之时往他身上塞了一封信,他现在注意到了,他还没有意识到那就是船夫写的,直到凭借那天存留的微弱记忆才偶忆起是他。他缓缓打开那封信,上面是这样写着的:
道士,我不知你的真名,但我知道你是拉斐尔的部下,受她所托来这一轮回办事,可惜不知你为什么开始反而隐居了,是受到了什么启发吗?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你已经死去了,一般人死去,他们会前往芜境,在那里灵魂将会实体化再次获得新生。而你作为有认知的灵族则会来到笛心界,这是天意,笛心界就是链接真理殿堂的一处最后关卡,只为那些在时境有所觉醒,有能力且将要达到或者已经达到真理灵部分的人,而不是简单的金青。你在这里将要继续探索,在终末的结尾,你会见到你终身难忘的场景,而真理也如泉水注入你的脑袋。到了那时你会担任真理殿堂的负责人,芜境也将归你所管。
说了这么多,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并不是单单的一位船夫,还是一位观察者,或许我也是一位智者。我经历多少轮回,看过了多少因为灵力诞生的爱恨情仇,最后直到那些死去的贪灵之人让灵光在芜境枯竭无法达到时境,万物就将枯竭,两界都会重置,具体是不是真理殿堂重置的我暂时也不敢下定论,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上带了这么久还不能透彻的理解,实为抱歉。现在的你必须要起身动起来了,因为我敢断定你已经在这里沉睡许久了,现在的你必须要赶紧起身,为了驱散上一轮回尼德族的灵力和完成拉斐尔的夙愿,我将一直敬候佳音。
道士忽然意识到这位“船夫”是何等的高明。他就像一位脱离世俗的仙人,只是负责打扫死去的亡魂,看透生死和变故,无数次的轮回让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沧桑和无畏的意味,反而在这其中还透露出几丝悠闲。比起自己的逃避式的隐居而言,他是多么的高明值得尊敬!
道士现在的胳膊非常沉重,他发现不只是胳膊,只是因为他最先想要动用胳膊够到一处墙壁上的凹陷处,随后他发现四肢都非常僵硬,运动缓慢,他迅速活动开手臂。他利用墙壁的凹陷将自己拉到一处露台一样的地方,正面还有一扇小门,门上的窗户映照着微微的烛火光芒,他思索片刻,敲了敲门,没有反应,于是推门而入,发现自己从另一侧的墙壁的门中出来了。他接连试了好几个门,都是无功而返,都从墙壁的另一侧出来,回到了原地。
他在想这里为何如此奇怪,他向上下和向前后的过程,光线就随着他一起浮动,好像跟踪了他的足迹一样,以至于他无论怎么移动未知都无法达到黑暗的地方,仿佛就像从来没有移动过,墙壁的花纹也是不断的重复,在向上的过程中化成一道向下流淌的水源。他在自以为的高处再次尝试开了几扇门,依旧如此,他坐在一处狭窄的阳台开始有些迷惘。无论走到哪里,四周都不会发生一点变化,视觉疲劳造成精神上的压力不断加大,这对于刚刚苏醒的他无疑是难以承受的重创。他靠着大理石栅栏,嘴里默念着经文。
不知过了多久,道士听见底下一阵阵海水汹涌的咆哮声,伴随着水泡碎裂的回响,一股巨大的潮水迅速上升,很快淹没到了可见的光芒底部,发出剧烈波伏。它不断向上舔舐着四处的墙壁。它在一段短暂的停滞期间,道士以为它就此为止了,没想到接下来海水动荡的更加汹涌,一下子没过了道士的头,他被海水带出了阳台,随着内部方向紊乱的水流四处撞击,他肺部所剩的空气已经寥寥无几,最后直到意识昏迷,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随着海水撞进了一扇大门,之后的事情,他再也无法记起。
他第二次苏醒时,身体并没有因为海水的浸透而泛潮,他的浑身除了被撞击后的酸痛感以外,没有别的异常。他的脑袋比上一次苏醒要清醒。他环顾四周,觉得自己撞入大门只是一个幻觉,实际上并没有脱离出去,因为他看到了四周和之前的墙柱重复的花纹场景一样,一样的大理石阳台和每一扇窗户上透着的温暖的暗黄色。
可是他又发现,这一次和上一次是大不一样的,因为周围的景物全部都是透彻的,充满光明的,清晰可见的,他看到了上下无限重复的房间外结构,那个样子就像是从中间部分看着一栋见不到顶和底的大厦一般,两侧的间隔并不算远,大概只有二十几米的样子,整个环境就像是幽闭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绝,道士感觉到这不是幻境也不是高级灵力产生的光境,而是基于光境之上的,无法描述,超出认知的环境,如果这个地方有构造者,那么它将是相当的高深莫测的。
他明白自己现在的局势相当恶劣,如果这里真如船夫所说是“前往真理殿堂的最后一处关卡”,那他就这样止步于此了吗?道士默念着拉斐尔的名字,祈求她的庇护和祝福。他继续重复之前的行为,探索每一扇门,一处范围不行就向其他的地方移动。他移动到何处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几乎让他绝望了。
他缓过神来,摈弃掉自己不服的心态,找到一处阳台继续歇息,他不敢往下看,因为那深到直接超过他的眼睛所能接受的范围,并且是明亮的,会让人恐惧,头晕目眩。他平视着对面,想着为什么海水会把他带来到这里,这里与之前那个地方相比较是要更加光明的,这相当于他能够观察的地方更多,他自行得出结论:是笛心界的考验,想让他向更远的地方探索,到了那里,说不定会见到重复建筑的末尾。
他继续向上攀爬,作为灵族也有人的一些本能,他觉得向上攀爬要比前后移动要更容易寻找到出路,觉得向上会更有希望。但是他错了,他攀爬着如同梯子的墙柱将近一个钟头,虽然这里重力减轻了很多,他也无法承受持续的攀附。
这时候海水再次袭来,他被卷入海水里毫无挣扎之力,他被海水带向了高处,海水上升的速度极快,他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上方出现许多个洞窟的石壁,他被冲入其中一个,历经黑暗的九曲回肠,他没有被坚硬的岩石擦伤,只是感觉到这个洞穴异常绵长曲折,回荡的他肠胃翻江倒海。最后他被冲到了一处光亮的宽阔洞穴,到处充盈着淡紫色的光线。
一个男人就瘫坐在洞穴中央的水池旁边,他锥形的脸庞上分布着淡绿色藤蔓般的皱纹,耷拉的眼皮十分缺乏精神,他在这里住了不知道多久,当道士随着海水被冲了下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再表现得很大动静,他觉得这和上次那个女人闯入是一样的,不足为奇了,他也没有精力再去关注这些。
道士依附着岩壁站起身来,在潮湿的地面上慢慢行走,他向纯桦木写字台那边靠近,上面放着一本书和一支已经用尽了墨水的羽毛笔。还有一些小摆设和玩偶,都已经黯然失色。充盈的紫色光线缓缓从高出洒下,像是一块块淡紫色的晶体竖立在洞穴中,它们在空中以肉眼难以辨析的速度旋转,上方的光源在不断的变换位置,犹如太阳的存在,这是笛心界,自然就要排除是太阳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