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愧疚(2 / 3)
那个自称住在今川馆城下町,身体不好的施主…怪不得总是不辞辛劳跑这么远来善德寺上香祈福;怪不得每一次都不让其他更厉害的僧人帮他念经,即使我不在也要专门点我来念;怪不得每次都来去匆匆,但却还要和我聊上几句;怪不得老爷子每次都会对他多加照看,亲自送下山……
今川氏元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了。
大哥一直没有忘记他,一直惦念着他,还一直有去看他。
“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呢…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
他飞快地把日记翻到了最后一页,想看看今川氏辉在人生最后时刻写了什么,却发现日记只定格在了天文五年(15362月13日,他出发去小田原城做客的前一天。
嗟呼,天下动荡,东国纷乱,置身其中如履薄冰。今日小康之家,明日便可妻离子散。今日昌盛之族,来年或将万劫不复。家严已逝,今川家重担皆在吾一人之肩。三河之西有尾张之虎,其目眈眈;骏河之北有甲斐悍军,犹如心上悬剑;关东北条虽为多年秦晋,却是野心勃勃,不可不防。结盟只图利,若今川势弱而无用,北条岂有坐视之理?如今之际,唯有频繁造访,与之固好。
重担在肩,非夜以继日不可以成。然吾托此病体,十天七恙,久坐便不支,劳累亦难忍,如何护今川家周全?氏辉愧对家严,愧对祖宗,愧对今川家上下。吾日夜祈福,唯愿后继者身体安泰、精明强干。但吾膝下无后,彦五郎亦是如此,而其久病更甚于我。若吾二人不幸,家族之责便只可托付吾弟承芳。
承芳虽天赋异禀,却自幼不喜政务,性灵洒脱不羁,当寄情于花鸟风月为上,不失为一代文人骚客。若其不生在武家,该是何等善事?只叹家中无人,来日重担落其身恐不可免,哀哉。望其不似愚兄这般孱弱无能,代吾护佑今川。
拜托。
拜托。
承芳,愚兄愧对于你啊。
不觉之间,竟书数百字诉苦衷,何有武家男儿之相?令人不齿。然情难自禁,不吐不快。吾弟承芳,愿你安好,千万珍重。待吾从相州归来之际,再往善德寺托汝为愚兄祈福。
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竭尽全力方才忍住。亡兄叮咛在心间萦绕,可却已无缘再见,痛心至极。更痛心的是,兄长在时,自己从未知晓其思念之情,一次感谢之语都未曾说过。
要我代大哥你……守护今川家…
我……
今川氏元不忍再看下去,草草把日记合上放在一边,却又在那箱中发现几封文书。打开一看,全是太原雪斋给今川氏辉的回信。最后一封,也是在今年二月回的,很简短,没有太多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