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神功成少年绝情,吐心声往救千越(1 / 4)
迷迷糊糊中有一束光渐行渐远,所有的记忆都仿佛相隔千年,而又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情节丝丝缕缕缠绕不休,像是前世的回忆又如无根浮萍一般缥缈。但是这所有的一切,看起来明明是自己经历过的,却似乎不掺杂丝毫情感。天一大师的师徒之情,对陨落的星儿求而不得之情,对孙子千越的喜爱之情,与伯通兄弟之情,对麒麟王的敬畏之情都像是落在冷眼旁观的陌生人眼睛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禅噤恍恍惚惚地睁开眼,不知谁喊了一声,呼呼啦啦地围上来许多人,好多双眼睛笑中带泪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灵堂上起死回生的人。他木然地坐起来,浑身无力,眼前的每个人他都认识,寒若、田小天、印天龙、穿云燕、马头苍、孙伯通、药王勺、凝儿,还有金雀(只是一面之缘,尚且不知姓名身份,但也只是认识而已。直觉中,他感觉少了一个人,说不上有什么欠缺,只不过似乎心中少了一块,空落落的。
“师妹、田前辈,孙子千越尚在刘德舆手上,还需救下。”禅噤的话语干瘪却直接,像在给陌生人指路一般。
“这是自然,你现在感觉如何?”田小天小心翼翼地问道,唯恐师父麒麟王嘱托的事情变成现实。
其实在印天龙三人醒来,孙伯通等人返回之前,寒若便已经和小天说了自己的顾虑:恐怕禅噤在鏖战中已自行领会并练成了无心诀,甚至是昆仑大帝岱羽都未能习成的最后一诀,那便是他最终战胜魔尊的扶摇直上一剑。
小天听闻惊恐不已,只能向寒若说起师父适才在他耳边嘱咐的话:若是禅噤他日练成无心诀,切记施以缚、平、感三印以观后效,谨防走火入魔,如若控制不住,只能杀之,否则必成天下之祸。
两人思忖商议许久后,小天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为昏迷不醒的禅噤施下三印。至于师父所说的斩杀一事,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谁都不肯多说一句。纵然相识不久,寒若对这个憨厚仗义的男子竟有了些异样的情愫,甚至于在千越抱住他之时突然有些心痛。那可是一颗近乎死去的心呐!日搏一次,却为了一个瞬间,额外补偿了一个机遇。
在听到了禅噤醒来后第一句话后,寒若亦喜亦悲,心中波澜此起彼伏潮涨潮落。喜的是他似乎并没有走火入魔的痕迹,这意味着没有什么斩杀与兵戎相见;悲的是如此重伤之下,他心心念念的依然是那个女孩。
“浑身无力,气血翻涌,背上痛感剧烈,再亦无他,想必并无大碍。”禅噤机械式的语言并不像在回答小天所问,而是一位自我诊脉的郎中,平静而客观地记述着病情,那病情又仿佛不是他本人的,而是某个素昧平生又引不起任何医者仁心情感的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曾经的禅噤了,但除了小天和寒若似乎还没有人往步昆仑大帝后尘一事上联想,毕竟谁能想到本不经事的小伙子如今已是无心诀的大成者。
药王勺轻轻揭去背上小天和寒若匆忙包扎的布条,露出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来,从右肩胛骨到左侧臀部,已看不清肌肤原本的样子,像被撕裂又被重组起来一般,好似翻涌滚滚血水的大江在入海口处密密麻麻的沟壑。
“啊!?”金雀看到伤口不由得惊呼一声,她的心仿佛在滴血,自己的儿子多少年不见,没想到竟以这样的方式相见。在去往树洞的时候,孙伯通已经将大致情形悉数告知,儿女皆健在是对她这么多年诚心祈祷最大的慰藉了,奈何世事终归无常,无法圆满。
如果仅仅是伤口,金雀还不至于如此难过,最重要的是她似乎知道这背上如同合欢树叶一般的伤口意味着什么。那是根叔告诉过她的凄美的人龙之恋中并不圆满的结局。
禅噤看着眼前这位略带啜泣的女子,颇显无奈,可能又是一个不幸之人,触景生情罢了。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此刻的状态,那种无事一身轻、世事如浮尘的超脱之意甚是美妙,如同天孕地生的无牵无挂的婴儿一般。他隐约记得对九黎之君的最后一招,那一瞬间先前在山洞中看过的无心诀功法穿梭七窍,刹时顿悟,领悟了无心诀最后一诀剑招。一剑起,定胜负,亦斩心中情怀。他倒有些奇怪,竟然第一时间想到了被留作人质的孙子千越。
“禅噤兄弟!”
孙伯通以他小判官的敏锐洞察力,感受着这昆仑宫中处处局促不安的尴尬与隐情蠢蠢而动。如今大势已定,或许已经到了可以坦诚相待的地步了。他看向十年前横空出世的药王勺——他的父亲孙子荐,看向十八年前隐忍至今不负单风的田小天,看向为爱一生独守清宫的金雀,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坚定,就像是在对他说:说吧,是时候了!
禅噤站起身,正对着这个在五斗坡伸以援手并且在往生客栈八拜之交的兄长,但也仅限于记得,就像他记得与其他所有人的过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