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屋行老人有命,怀天机免贵姓龙(1 / 2)
那时久别重逢,相谈甚欢,他开着车载我去王屋山郊游。我们没有走寻常道路,出了城便尽捡偏僻的山路走。初春的季节,山中的风依然凛冽,却依稀可见常青树暗青的叶片渐渐蜕变出嫩绿的颜色。许多落叶乔木、灌木顽强的新芽拼命突破枝干皮肉的束缚,冒出米粒大小的尖角,为灰暗的背景平添了一点生命的律动。
开始时都是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面,仅容一车通行,偶尔遇见对向的农用车,着实要小心翼翼的找位置停下错车。山路不同于平常的路,路途中经常会有塌掉半边的位置,长期的车来车往便在此处形成一个向内侧的凹陷,使得整条路变得更加崎岖。再往山林深处走便不见了水泥路,都是碎石和泥巴,车轮压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雨水的冲蚀在路面上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土坑,远望去就像宇航局公布的月球表面,车子低速驶过仍然颠簸的像是骑在西班牙最烈的斗牛的身上。
走走停停,我们乐在其中,最后翻过山谷中一座低矮的山包,我们看到了零零星星散落在山坡上的民房。房子之间的距离很远,羊肠小路隐蔽在半人多高的杂草之中,大多车辆无法通行。绕过几株参天的柿子树有一条往山腰去的路,杂草与藤蔓占据了整个路面,只有两条隐隐约约的车辙见证着曾经有过的络绎不绝的交通。
广平笃定地将方向盘一打,沿着这条路开去。侵占路面的藤蔓拍打在车身上噼里啪啦作响,仿佛在抗议这个入侵的庞然大物。路一侧临坡,另一侧贴着山壁,山壁异常陡峭像是一座山被垂直劈开一样,表面被坚韧的青松树根切割的支离破碎,喜阴的藓类像整张土黄色的地毯爬满裸露的岩石。沿路上行约两公里,地势逐渐平坦,远远地看见一颗无比巨大的银杏树,比刚才山下的柿子树还要粗上几分,在我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树。一座青砖灰瓦的房子坐落在树旁,有大半的面积遮蔽在树枝稀疏斑驳的阴影里。地面被扇形的黄叶铺满了(虽然黄叶裹满泥土,但我知道那是黄叶,只有一条人工清扫出来的小路通向房子的正门。
我们把车停在树下。下车后,凉风挟裹着残叶霉变的味道扑面而来。四处望去,层峦叠嶂中可见许多房子的屋顶沿着山谷不规则的排列着,红色的,灰色的,斑斑点点。几缕炊烟升起来,划开天空的蓝,一直连接到太阳刺眼的光芒中。
“退休后,我要住在这里!”广平一脸艳羡的神情,信誓旦旦的说。
“那我们便双宿双栖算了。”
“走,我们去问一下老乡,看看能不能在这儿住两天。”
“不是吧,我今天这假还是好不容易请下来的,你可饶了我吧,再住两天,工资都给扣光了。”
“看把你怂的,我付你工资总可以吧!”
“那……你说的啊,我都录下来了啊。”
我们大声的开着玩笑迈上几步石板台阶来到门前,那是一对破旧的土灰色木板门。
木板门上搭了一把生锈的插销,经常的开关摩擦把表面的铁锈粉都已擦掉,销杆及搭扣都泛着红褐色的光泽。门没有上锁,黄色的挂锁斜挂在扣环上,看来家中有人。
“请问有人么?可否歇个脚?”我轻轻的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我侧耳听了听屋内的动静,隐约有窸窸窣窣和木板吱嘎作响的声音。
“有人吗?”广平提了提嗓门,拍了一下门。
吱嘎一声,房门开了一条缝。我们轻轻把门推开,探着身子向里面张望。屋内没有亮灯,从窗户照进的阳光在地上形成一个方框的形状,门口地上映出我们两个的影子,其他地方都显得格外昏暗。屋内弥漫着一股混杂着中药的潮湿味道,还有柴火烧过留下的烟味。角落里简单的摆着一张木桌几把凳子,两侧各有一个门。
此时忽然听到左侧门内吱嘎吱嘎响了几声然后跟随着有脚步声,一位老人走了出来。
“你们是?”
“大爷您好,冒昧打扰了,今天在山中游玩,路过这里,颇为喜爱,不知道是否能在此歇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