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王质烂柯(3 / 6)
宿舍最大的缺陷就是,缺少浴室。甚至连喷头也没有一根,每个孩子劳累一天回来,随便撒上一把乘雷粉倒头便睡。
可洗澡,远不是为了干净,更多时候只是希望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个念头突然跃出,巴哥奔立即钻入书房,抓起一把水凝胶塞在口中。
牙齿用力一咬,噗~~~~~~
果然有效,只觉嘟起的小嘴有如消防员的水管尖,一股股激流争先恐后地从这儿冲出,击打在四周墙壁上,反弹多次后自天花板直泻而下,有如一道雨帘。
头被这股冲击力逼得后仰,只得抬起左脚,脚尖绷得笔直,刚好够到哗哗而下的瀑布,踢出几片水花。
水柱渐小,却猛然意识到只需略微调整角度,便可使飞流直下的瀑布盖在头上。而手指则直接探入到不知谁的山坳之中,每次抓起一大把,一枚接一枚从嘴角塞入。
塞入,咬破,喷出,反弹,哗啦啦啦,塞入,咬破,喷出,反弹,哗啦啦啦。
再次调整角度,水柱在光滑的墙面上刷出一道虚幻的水镜,镜中的面孔虽不扭曲,却仿若一张照片,多年前的一张旧照,一张硬化为水垢的旧照。
巴哥奔就这样端详着照片中的自己,任由宿舍水漫金山,直到室友们再次回来,直到她们叫来宿舍管理员,直到她们像疯子一样嚎叫着抱着各自的贴身物品,贴着墙壁逃之夭夭。
夜里,宿舍变得空空荡荡,似乎还伴随着嘤嘤呜呜的背景音。
想躲入书房,可当初躲进去便是为了避开室友。现在寝室孑然一空,再钻进去,宿舍这层安全屏障不仅失去作用,甚至可能变得危险。
就像当初在地球上时,每当家里来了客人,自己一定会躲进房间,可当爸妈将客人送出大门,自己便立即跑到客厅去站着。
似乎你与外部世界永远只能隔着一层,一旦隔了两层,那中空的部分就会自动蜕变成危险地带。
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外面这层将出现什么。
嗡嗡作响之声钻入脑袋,那件污渍斑斑的白裙便出现眼前。
那对血雾朦胧的大眼继续在空中飘荡。那股扑面而来的酒气,那嗡嗡作响的节奏,一声紧着一声。
词句放缓,零星得有如雪花飘落。
小脑,积血,严重,多汗,心悸,频繁,记忆,大幅,衰退。
雪花降落得越来越快,在无底深渊中连成一条条射线,一道道瀑布,一片片空白,空白,空白,带雪花点的、麻疹似的空白。
双手乱抓,不知抓到何物,脑袋沌沌沌沌,像有无数气泡在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