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定嫔流产真相(下)(1 / 1)
“还有,那一日秋诗妹妹也同我说。日前懋贵嫔搅获了一个内监聚赌的窝点。据那些头子招供。”她说到这里脸上有些尴尬“我那个不争气的烟罗早就迷上了赌博,而且是逢赌必输。欠条上已经打出去好几个月的月例了。那天我一高兴赏了她一个鼻烟壶,那蹄子看是金子做的,大喜之下准备折了钱还债。至于那个小宫女竟然就是引她去赌钱的人。”
端母妃听到这里,终于开口问道:“就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你才按耐不住,与璟嫔撕破脸的,对吗?”
定嫔凄然道:“还没有等我按耐不住,她就因为妒忌秋诗而在园子里头含沙射影,秋诗年小心善不与她一般见识,但我正是在伤心时候,哪里忍耐得住,当场就与她分辨起来。就是娘娘不问世事,帝姬也该知道璟嫔素日何等的嚣张,但是她听我质问,气势一下子落了六七成,强辩几句就扶着侍女回屋了,但是我竟然已经撕破了脸,便也顾不得其他了,拼着这一身,也定是不与她干休。”
端母妃淡然一笑,打量着这个情绪异常的女人,道:“听你分析的头头是道,该是个明白的人,怎么就想不明白。别说你这些证据都是隐隐约约的,就算是铁证如山,只要她肚子里那块肉还在,皇上和太后就不会动她,自然,也不会容你动她。”
母妃的话又一次刺激到了定嫔,她突然暴怒道:“我来这里不是听你劝我息事宁人的。你不是母亲,不会理解这种心情,又凭什么来说我?”
她话一出口,我就清晰的看到端母妃本来就缺少血色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再刀枪不入的人也有自己的死穴呀。我登时气急攻心,由衷怒道:“大胆荀氏,你竟敢”
端母妃却无比快速的冷静下来,甚至摆了摆衣袖打住了我,我不平的愤愤瞪了荀芮一眼。端母妃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带着极大的克制说:“怀淑这孩子心地善良,本来是非常同情你的,可是你一再的暴怒发狠,就是她也心生了厌恶。她尚且如此,何况是皇上,和太后。”
见定嫔没有反应,端母妃也不以为意,继续淡淡道:“其实你自己也明白,自踏入贞顺门的那一刻,嫔妃今生的荣辱便系于君上一念。自然,你父亲与太后母家的交情也是你的保命符。你能明白的道理,难道以为皇上和太后不明白,他们不能为你声张正义,难道心里头就不愧疚?只有皇上对你愧疚永存,才是你今后荣华富贵的源泉,因为孩子的事他肯定也不好受。”
定嫔听到这里,已经渐渐平静的连眼泪也只是无声的流出来,她涕道:“我的孩子都没有了,以我这等容貌,以后只怕再也没有当初的恩宠,要皇上这不痛不痒的愧疚有什么用?”
端母妃苦涩一笑,又道:“这话你只是说对了一半,孩子固然是皇宫里头最稳固的保障。可是,毕竟那太难求了,可不是谁都有太后的福气,连着四个孩子。帝王的恩宠有多飘渺,本宫入宫四十年,必然比你清楚,谁也不一定能保存多久?但是男人的愧疚,是不会随着容貌衰老而消退的,他只会永远提醒着这个男人,叫他不能亏待了你。你若是不信,本宫也不妨告诉你,本宫的确是连一个投胎到腹中的孩子也没有,但那不是本宫福薄,而是先帝的废华妃硬生生的将一碗红花灌进了我的嘴里,绝了我一生的指望。”
她以极慢的语速,清晰的吐出这段话,仿佛是一段事不关己,平淡无奇的故事。但是已经把我惊的变色,原来,宫里头老人全都讳莫如深,却又隐隐流传的关于端母妃不育的往事,竟是这样血淋淋的内幕。难怪,难怪母妃多年来身体一直不好。
连刚刚情绪起伏不定的定嫔,一下子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在那里不动了。我们两人剧烈的反应没有让端母妃停下她的叙述,“当时,阂宫上下都知道我是被何人戕害,可是当年的慕容家权势滔天,军功卓著。就是先帝也不敢轻易触动,所以对华妃一无处置,反而越发的圣宠优渥。可是如今,不得好死的是哪一个,安享余生的又是哪一个,不必本宫告诉你。但是若我当年一味的哭闹,先帝对本宫的愧疚只会慢慢抹去,觉得本宫是个无理取闹的怨妇,试问本宫又怎么有命看着华妃身死家灭。”
定嫔终于被触动了,问道:“那,我也会有那么一天吗?”
端母妃望着她,坚毅地说:“会与不会,全凭你一念之间。如今你只是流产,却没有失去生育能力,而李璟嫔的母家也非慕容氏那样显赫。忍字头上一把刀,本宫知道那滋味不好受,但是你既然来了后宫,有一句话就不能不明白,先得制服的了自己,才能制服了别人。”
说完,她重重呼吸了几口气,停顿了好一会子,方道:“本宫的身子撑不住了,你我今日言尽于此,你日后再见我,也只作不认识便罢。”我也看她身子快吃不消了,忙过去扶起她,慢慢的步下台阶,走出凉亭。吉祥从暗处闪了出来,扶住了母妃的另一侧。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定嫔撕心裂肺的痛哭,如银瓶乍破。我下意识的回头一顾,端母妃阻止我道:“不必管她,我们只管走吧。”我犹是有些不放心,踌躇道:“母妃,你看她,不会。。。”
端母妃道:“不会的,她虽然痛惜自己的孩子,但是家族的前程,今后的皇宠还有自己的身家性命,会告诉她该怎么做。只是往昔的痛,总要哭一场,发出来。“然后她又说:“怀淑,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包括你娘亲。好吗?”
她这样柔婉的求恳,真不像是刚刚那个满身尽藏杀伐气的端康贵太妃,但是面对着这个从小疼爱我的长辈,我此刻满心的哀怜,除了缓缓点头,真的说不出别的话来。往昔我不明白端母妃为什么对人对事都不热情,现在却突然有种感觉,如果不是这种冷,母妃如何能熬得过这种残忍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