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那些年华……(1 / 2)
当然,在这些起起落落的过往里沈魏风还是没有醒来,不管夏瑶怎样在他身畔低声呼喊,他仍陷在不甚分明的意识的流淌中,辨不清哪里是岸……
恍惚的思绪,摇摆的灵魂,在没有牵绊的虚幻里沈魏风心中的往事就是那一明一暗的烛火,而明灭早不由他做主,说是人到了这个份儿上心意什么的就不灵光了,所谓听天由命。
而在他淡漠的意识里沈家忱的浮现不过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种映照,待到腾格里的风沙散去,他想身死大概也就缓缓而来了,但他等了许久,除了耳畔的人声和低泣,他的呼吸并未停止,心脏也仍在跳动,只不过在神志的扑朔迷离中他又身不由己地重回了母亲的葬礼……
那是一座不大的墓园,里面看去满目斑驳,草色和黄土彼此相间满满当当充斥了园里的每一处缝隙,下葬的工人在仔细放稳棺木,这现世的墓穴第一次让沈魏风觉得深不见底,泥土深处一阵又一阵的潮湿和霉味扑面而来,真实地颤抖了沈魏风的精神,他不信有谁的亡灵能穿得过这重重的厚土,最后直达天庭!
风吹得紧,他身上的大衣有点压不住打脚下泛起来的寒凉,墓地里的加州不是真正的加州,阴冷地与北方无异,他原本想带母亲回国,让老人叶落归根,可几番周折后终不得不放弃,而费鸣那时已满头银发,站在墓前在悲伤中勉强自持,沈魏风甚至分不清是风在呼啸还是费鸣在哀伤。
不远处,墓园的黑色铁门外有冬日里灿烂的阳光,上午的几场悼念这时差不多都结束了,那些身着黑色的人们开始三三两两沿着碎砖铺就的小路离开,沈魏风因为要和费鸣回去收拾黄瑜琼的遗物,两人就一起往外走着,而悲伤不尽的费鸣红着双眼又在重述着他母亲临终前的情景,可沈魏风没办法让费鸣停下来,就只能忍着咬牙听下去,但黄瑜琼的急性心梗在费鸣冗长的叙述里就是一场磨人的慢性病,死也死不痛快!万般无奈中,沈魏风抬眼看向前方,想把苦不堪言的精神从眼前的困囿中解脱出来,但前面随意结伴的人群挡住了一多半的视线,他只好把目光移到小路的两旁,却在不经意间被一个匆匆而过的身影撞了下左肩……
逆着人流走来的是个女人,她身形纤瘦,黑色大衣黑色长裤,一条烟灰色的羊毛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过肩的黑色长发散在身后,却因墓园里的北风翻飞起舞,让那剩下的半张脸几乎都被缠进了头发里,只有一双眼睛透过层层发丝清晰可辨,而就在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的抱歉声中,他们都在深深地望向彼此,那收不回的目光、移不开的眼神如钉子般瞬间锲入对方的灵魂,沈魏风几乎愣在了原地,可怎奈愈加紧起来的寒风把她的长发吹得更加缭乱,他控制不住地想去握住这个女人的肩膀,抚开她面前的长发,可慌乱理智间她已扭头转身快步走向了墓园的深处……
几乎是自言自语的费鸣完全没看到这一切,等他发觉只有自己一人在独行时,一切都已过去,他问沈魏风怎么停下来不走,沈魏风定定地看向她消失的方向半天答不上一句话……
……
黄瑜琼的房子还是那年的模样,她人走得匆忙房间里还残留着生命的气息,没有一点主人亡故的迹象,沈魏风不同意在这里给他母亲设灵堂,费鸣也就没有多加干涉,但他常年和黄瑜琼在一起,自然对这栋小楼里的一切更加熟悉,于是这场收拾遗物的工程费鸣就责无旁贷地负责起了屋中的大件物品,而那些黄瑜琼私人的细软和文件包括她的画作便都交由沈魏风去一件件处理。
东西都在二楼,黄瑜琼的这间画室沈魏风是第一次来,明亮的房间里宽大的画案摆在屋子中间,四周的墙上悬着他母亲自己的画作和几位朋友的笔墨,那案上画具齐备,有一条白毡铺在中间,而在垒得满满的画册旁几只相框夹在中间,沈魏风拿起其中一个去看,那是一张他几岁时与母亲的合照,黑白两色里母子两人笑得灿烂,身后的远景看不清了,他不知道是照片太老还是自己眼中突然模糊,他轻轻放下这相框想去整理旁边的书柜,却在转身时无意间发现这张照片的边缘处还有一条相片的边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