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风景(下)(1 / 4)
夏波闻言眉头皱得更是厉害,他知道秦望舒要的安排,也清楚两人所谓盟友的身份,却更是明白他们之间的立场。金城还未来时,一些东西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刻意模糊下,都好似不存在,而现在,像是撕开了所有的遮羞布,他只觉得扎眼。
太过扎眼了。
可他分明又说不出什么话,只能这样看着。他依稀记得,年少时的自己不是这样的,意气风发之下满是血性和骨气,根本不存在什么大局,只要他觉得不重,那便是没有重的。
他低了下头,看着自己露出的脚尖,背后的手彻底松开,交叉放在了腹前。不高不低的嗓音道:“叶大帅的任务,我自是记得的,金会长突然提及,是有什么指教?”
这句回复距离金城所问已经隔了许久,他猛然提及,金城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但他到底是多吃了几十年的饭,处事待人有丰富的经验。
他活动了一下腰,似乎久站有些酸。不紧不慢道:“金家向来以叶大帅唯首是瞻,夏军官又是叶大帅眼前红人,指教不敢当,只是怕明珠蒙尘。”
他抬起头,看着夏波笑了笑。他的眼睛不小,哪怕是在圆润的脸上也不曾有蔡明的猥琐之感,反倒是颇有长辈厚重之风。
“叶大帅让夏军官把秦作家留在这儿,算算来这里已经是第四天了,秦作家看着气色很不错,反倒是小女下落不明,生死未知,我这个当父亲的,很是忧心。”
夏波眼皮子一跳,他与秦望舒不同,与金城没少打过交道,对方为人心知肚明。他猜到了金城不会善罢甘休,却也没料到会如此不顾脸面,不是给他难堪,是分明不让他好过。
他咬着后槽牙,面皮上仍是软软的,丝毫不敢紧绷,生怕对方看出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道:“金会长多虑了,叶大帅交代的事当然不会忘,也不敢忘,但未交代的事,可就不一样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眉眼飞扬道:“金会长不是有秦作家的枪吗?大帅的任务谁做都一样,但功劳却只有一份,金会长不妨试试?”
金城笑意锐减,但面上灿烂之色未变,他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可悲,为小女也是该积些阴德,还是要劳烦夏军官了。”
夏波冷笑一声,未作答。
金城到底不是什么大度之人,他心思一转又高声对正检查铜牛的秦望舒道:“秦作家,小心提防夏军官,他可是有任务要您的命呐!”
夏波闭上了眼,面皮一抽,手上的拳头攥得死死的,若不是对方所带之人不少,又各个拿着枪,他怕是忍不住要动手。
他们的对话丝毫不落地都进了秦望舒耳中,她面色不改,手上动作仍未停顿。高温的危害十分明显,哪怕是被布料隔着,她整只手也焦灼得痛,仿佛回到了当初被烫时。但她是个狠人,对别人狠,自己更是狠。
她早就与夏波说过,铜牛是铁匠的把戏,也知道一种叫做铜牛的刑具。与selene这个名字一样,铜牛也源自希腊,自古发明刑罚讨好帝王的人,下场大都一样,可谓是因果循环,自作自受。既然是刑具,人要在腹中烧,自然会有放人的口子。
她见过很早的铜牛照片,不是面前这尊。巨大的牛身上满是金属交错的纹路,受制于那时并不先进的技术,练不出完整大块的金属,只能小块小块地拼凑,留下了像是人身上一样的疤痕。她还记得照片里铜牛开口的位置,就是在背正中间。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做样子,纵使她手下的铜牛光亮如新,周身不见缝隙,可只要她稍微动点脑子就可以确定位置所在,但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机械地敲着,突然响声与之前有了明显不同,她动作一顿,随即又继续,直到完全确定了范围后,才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