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女人心(二合一)(1 / 7)
以前,乃至在得出结论的前一秒,夏波都自认为是个聪明人。聪明,不至极,不是睿智,却也鲜少会被误,用一句不恰当的话就是匀称的正正好。现在,他得承认,天底下的事情压根没有公平可言。
他的机警来源于幼年乞丐的经历,察言观色是生存必要的技能,想活自然会被磨炼出一副玲珑心思。之后被师傅收养,更是发挥到了极致,这些算不上生活馈赠的本领让他在投靠了叶大帅后,一路高升。如果秦望舒嘴里尚有几分真话,那同样的经历下,又为什么她技高一筹?
他一个大男人做不出嫉妒女人的事,但被耍得明明白白实在让他觉得白活。他吸了一口气,有些潮润和阳光的味道,与他此刻的心情恰好相反。
他站在原地权衡了一下利弊,暂时放弃了找秦望舒的计划。他不顾旁人的眼光,伸了一个懒腰,又顺手摸到了后腰的枪支,安安稳稳的别在那儿。他心里轻快了些,枪是他这次行动的保障和最后底牌,尤其是在知晓教堂与叶大帅的交易后,它的威慑力远比实际作用要大。
但也仅限于,在秦家村与秦望舒的合作。
他在村中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蔡明,悠闲的姿态看上去像是闲逛。秦家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百来户人家颇具规模,他挨家挨户从门边经过,遇见大门敞开的,便扫几眼,紧闭的也不会主动去敲门,只在窗户边停一下,一圈走下来,他竟出了一层薄汗。
头顶太阳渐高,他早上只垫了些肚子,时间过去这么久早就饿了。他瞧了一眼柴房,窗户边已经没了人,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胃部,在去找秦望舒和吃饭之间只思考了一秒不到,就掉头改向秦老爷子家。
他在找人的时间里已经彻底捋清思路。他和秦望舒仍是盟友,这点不会因为出了秦家村就改变,她或许能应付主教和叶大帅之一,但无法同时顾虑到两个,这是他们合作的所在。所以他在察觉到自己被骗生气后,又立马冷静下来的原因,他们现在的处境,谁也离不了谁。
事关性命的交易,牢不可破,可也死死钉住了他的手脚。秦望舒骗他的事,真要计较起来与他们的合作无关,他没有乃至立场去指责,他若是冲昏头做了,只会自取其辱。他明白这个道理,却仍是捏紧了拳头,觉得气不过。
他考虑的事情很多,远不止这一件,可在权衡利弊后,都只得出一个结果——冤家宜解不宜结。他得罪不起秦望舒,无论是现在作为想要活命的盟友,还是事后一切都解决完了。他对权力的野心没有叶大帅猜忌得那么重,但人若是能高进一步,又有谁会拒绝?
以己度人,他觉得秦望舒也不会,尤其是他在知道教堂是个怎样的庞然大物后,更是坚定了这个念头。他身在局中,清楚自己的危险并非有旁人看起来那般严峻,且不说叶大帅与继承人的矛盾不可调和,单单就势力斗争而言,他与继承人目的一致。
他在教堂有秦望舒,叶大帅这里也有继承人,几乎用不着他出什么力,他要做的不过是活到最后,活到在继承人拿他开刀前,他先下手。反观秦望舒,教堂的三方势力中,她属最弱的那一支。神父死前的安排看是为她保障未来,更像是把她彻底推上了明面,给了主教不得不除她的理由。
至于另一方势力,因为来自神父,所以在分裂后不管做什么,他们只要和秦望舒的立场不一致,那便是明晃晃的背叛。没有人会想自己时刻被戳脊梁骨,这是日日累积的新仇,而归属秦望舒的人,谁又能说得清真是忠心无二?所以就局势而言,秦望舒远比他危险的多得多。
他伸出手,张开的五指因为过长看上去有些怪异,薄薄的皮肉覆盖在骨节上显现出极为利索的线条,一层不算厚的茧子并不突兀,连着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反而增添了一份阳刚的魅力。他举过头,在阳光下转了一圈,穿过指缝的光束像是落下的金辉,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像是一把枪,但中指却折成了一个笔直的角度勾在食指的关节处,剩下两指张得大大的,与中指隔的距离极开,十分考验手指的柔韧度,但也不过是他儿时常做的一种提升手指灵活度的训练罢了。
秦老爷子不在家,这是一种常态,但院子的大门却敞开着,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到来。他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村子里的运行机制和城里或是镇上都有些不同,一个村就好比一大家子,哪有把门给自家人关上的道理?他走的心无负担,甚至在秦望舒房间外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进去。
他没有什么怪的癖好,也不可能在秦望舒人还在的时候就贸然去房间翻东西,他些微的好奇心最终败在了“大局”面前。秦老爷子的房间很安静,他确定没人后,悄悄推开了一丝缝。或许因为是村长,他的房间看上去比其他人要丰富一些,床靠着墙边,床位对着的墙堆满了木箱,垒得快有他人高。
其他的不过是些杂物,放在秦家村勉强也算得是一种财富。他思量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进去,正打算离开时,一声呵斥响起:“你在做什么?”
他心里一惊,下意识退开,正要被带上的门因为受力,无声地打得更开。来人不是秦老爷子,他并未有被撞破的尴尬,反而是盯住了秦奶奶过分小巧的脚。
她走上前,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停在夏波面前,与他隔了半人的距离。她重复道:“你在做什么?”
夏波不知在想着什么,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笑道:“秦奶奶不是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