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恶人(下)(3 / 5)
“猫哭耗子假慈悲,张雪不是耗子,我也不是猫,但这点伪善我还是给得起的。”
她扯了点袖子,仔细地抹去。白皙的手背上,指节骨处泛着红,更甚者起了小水泡,虎口也有着一圈发青的牙印,褐色的血痂又平添了一份凄惨。
“有些事情夏军官应该清楚,并且牢记在心。”这只手夏波牵过不止一次,但秦望舒不在乎,夏波自然也就没在意。她放下手,胳膊往袖子里缩了缩,只露出手指。“都是恶人,都是弃子,无处发泄的正义不是善良,是病,有病就趁早治,乱逮乱叫的只会是疯狗。”
夏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秦望舒无意探究他的想法,总之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收拾了一下自己,还记得来时的目的,绕开夏波继续往破庙走,走了几步转身见他没跟上来,又十分好心地走回去。
她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像之前一样夹住了夏波袖子,对上他的目光,十分友好地笑了笑,说不出的纯良与亲和。她与夏波到底无冤无仇,两人之间像这样的偶然矛盾,都可以归结为年少气盛。
她觉得这个词不错,让她心情明朗了几分,乖觉跟在身后的夏波更是让她好上加好。大抵是良心发现,她给夏波找了个可下的台阶道:“秦苏是秦家村的。”
秦望舒主动像是个信号,夏波接收到了,并且十分给面子的顺了下去。“秦苏是个孤女,秦凯牵扯进去她日子不好过。”
这句话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按着肚子里的腹稿照本宣科道:“这不像你。”
云朵不知何时又盖住了太阳,阴阴沉沉的,之前倾泻而下的日光像是一场梦。
“你不了解我。”
这是一个很糟糕的回答,至少在秦望舒看来等同于浪费时间的话。但她明白,经过刚刚那场彻底撕破脸后,他们都急需一些东西来粉饰太平,而这些废话因为足够无聊恰好能完美地满足这点。
“我确实不了解你。”她漫不经心回答道。
她手指里的袖子是薄薄的棉衣料子,在多次浆洗后呈现出一种死板又木讷得硬,就像是她的回复,足够无趣又不需要花费任何脑子,却又能巧妙地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如果夏波再聪明点,他会借此说一些自己的往事,把自己从“恶人”这个词中洗脱。如果他更聪明些,他就不会透露自己任何消息,而是把话题往其他方向引。毕竟,在双方都不是什么可靠的好人的情况下,多任何一分暴露,都是危险,哪怕她很大可能上都已经知晓这些。
果然,夏波的声音轻快了些,他道:“你其实也没那么了解张雪。”
秦望舒挑了挑眉,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挑战,关于张雪。因为张雪,她难得少年心性的想解释点什么,但在一个个下沉的步伐里,又平和到一种冷漠。
她揪着袖子的手指一拧,棉里的空气被她挤得干干净净,在手指上如同纸薄。她和张雪之间千言万语只能用孽缘两字形容,自儿时惊鸿一瞥的施舍,就像是凝成一股的绳,缠绕渗透到如同人与空气般,但张雪不知道,她暂且也没有让对方知晓的打算。
她晃了晃胳膊,指头处那点衣料在晃动中丢失,借机收回了手。如果她再年轻点儿,就拿三年前与张雪关系正好的秦望舒,为了那点儿固执又可笑的胜负欲,她一定会与夏波争个高低。但现在二十一岁的她,只是如他所愿的默认下了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