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5)
翻过年,罗宏、叶欢、易晓宇就要上学了。上学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称得上是人生最快乐的事了。他们每天都可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和老牛、山羊作伴,翻过不高也不低的小山包,穿过绿油油的麦田,经过几个篮球场大小的鱼塘,来到山里面的厂子弟小学。
好吧,其实上学是有一条大路的。只有在下大雨,以至于小路实在过于泥泞无法通行的时候,罗宏他们才会不情不愿走上那条光秃秃的公路。
小路多漂亮啊。春天,这里到处是油菜花,黄色、白色、黑色……各种颜色的蝴蝶漫山飞舞,脱下上衣,随手一罩,就可以捕到十几只。初夏,桑树上结出小指头大小的桑葚,来上课的同学一个个嘴上都是紫色,手中要么就抓着一只天牛,要不就拎着一只蚂蚱。到了隆冬,一场大雪过后,天地一片洁白,学校上课铃响了好几遍,教室都空无一人。他们打雪仗的打雪仗、推雪人的推雪人,压根忘了上课的事儿。这个时候老师更人性化,那几天干脆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好好去玩。
罗宏、叶欢、易晓宇分在一个班,班主任姓刘,教语文。可语文却是他们最不喜欢的一门课,因为要背好多的诗词、课文,有时还要求默写。如果背不上来,那可对不起,什么时候背出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他们最喜欢的是音乐老师田老师。田老师不仅长得好看,会弹钢琴,还会把录音机和磁带带到学校来,给他们放歌听,什么童年、外婆的澎湖湾、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之类的,还会教女生跳当时最流行的迪斯科。不过,很快她就嫁人,不再当老师了,听说是嫁给了哪个车间主任。后来田老师在厂工会上班,偶尔厂里开晚会还会看到她。
罗宏爸管的严,每天都要检查他作业,一个红叉都不许有。老师要是说点什么要求,那简直就像圣旨,立马揪着罗宏去完成。什么,被老师留堂?他爸会直接杀到学校,把罗宏从学校一路吼回家。一直心怀恐惧的罗宏下课总是保持按时全勤。
叶欢还是照样到处跑着玩,但是被罚禁足几次后他就懂了——要想玩更长时间,就得减少留堂、告家长的次数,至少面上总得忽悠过去吧。但是思想上懂了,天性却难改,过不了几天,不是揪女生辫子,就是朝别人抽屉放青蛙什么的,故态重萌,于是再次被罚站、留堂、叫家长,不断循环。
悲催的是易晓宇,他倒是从不被老师骂,可课文就是背不上来,总是背了后面忘了前面,动不动就被留下来。他倒死心眼,人家都抄个小纸条什么的,他不,就那么硬背,背到最后老师也没了信心。老师还得回家做饭呢,只好挥手让他回家。
刚开始上学,三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凑在一起。放学路上打弹弓、捉蝴蝶、捕蜻蜓。学校放了假,则约着一起捉鸟、摸鱼、抓螃蟹。
罗宏玩得不亦乐乎,罗宏爸妈却开始忧心忡忡起来,不好好学习,天天玩,性子都玩野了,这可怎么得了。终于,在罗宏三年级期末数学又一次考砸之后,他爸妈痛定思痛,划出红线,要求罗宏独自上下学,不允许再和叶欢他们混在一起。
罗宏只得招办,可没想到,不久就出了更大一档子事。
这天中午,罗宏背着书包走小路上学。正值夏初,路边低矮的桑树、槐树上,知了吱呀、吱呀一个比一个叫得欢。他走近一看,一只只绿色的小知了只有小拇指盖大小,就那么大摇大摆伏在低矮的枝头。他毫不费力就抓了十几只,口袋都装不下了。抓完了习惯性扭头想去问叶欢,是拿火柴盒养着还是栓上细绳放风筝?才想起叶欢他们不在,不觉有些失落。
罗宏从小树林走出来,见鱼塘旁边有好几个同学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便拿着知了跑过去。
“快看,我抓了好多知了。”
可没人理他,那些人围成一个圈,脑袋扎在一起,大呼小叫。
“哇,这也能行呀……”
“哎,那个能动吗……”
“给我看一看……”
罗宏凑近了去看。呦,他手上拿着的那是什么?像是一个小恐龙,但是合拢起来,又变成了一个蛋,看上去好玩极了。
拿着这个玩具的小孩他认识,叫唐月,今年才从省城转到他们班。唐月一到学校,就吸引了一大批人的目光。其他人都是在医务室门口张大褂那里拿推子推出来的短发,长上几个月都不理,个个狗啃似的。可唐月却是梳着电视上才见得到的分头,更恐怖的是,他还喷摩丝。其他人脚上要么是绿色的解放鞋,要么是断了鞋袢的塑料凉鞋,可唐月穿的却是皮鞋,还每天擦得陈亮。其他人上学背的都是黄挎包,绿色的行军壶,铁皮文具盒,他则背着绘有卡通图案的书包、一按就能弹开的水杯,三层的塑料文具盒。几乎立刻的,他身边聚集了一堆像哈巴狗一样的同学,前呼后拥的,真比明星还明星。
除了罗宏,叶欢和小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