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迟了二十年的生死之争(2 / 3)
然而笛声还在持续,虽不在勾起人的困乏消沉,但却引起了平生伤心琐事,恨不能让人肝肠寸断,涕泗沾襟,活活哭死过去!
周云舒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修道中渡过。伤心往事,真心没有几件。婴儿时期被人抛弃的苦痛,也因为那时候根本不记事,混无感觉。懂事之后,有知非子老道士的照顾,也没有什么好伤感的。
唯一的憾事,大约也就是与师父知非子分别,两节相隔吧?只是他始终认为自己师父必然是有道真仙,只要自己能够尽心修行,总有相见的那一天,那又有什么好伤怀的?是以沧海老人的断肠之曲,催人肝肠,对于此时的周云舒来说,也就是那样了。甚至于,他还能够慢慢分出心来,照料着张芜荻。
然而张芜荻却又不一样了。早些年间,刚开始记事的时候,父母死于急病,自己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娃,流落街头,糟了不知多少罪,才被叔父张煌言寻到,重新体会了天伦温暖;稍微长大一些,却又被送到翠华山修炼武功,无尽孤独中,也只有自己坚强……再然后,又是经历了多少磨难,才让当初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子,成了如今刚毅果决地模样?
呜咽的笛音,直似催人落泪,自此所见迷离,平生不如意的伤心事儿,瞬息间齐岔心头,会合着笛音,层层密密,困之脑海,紧迫心头。张芜荻有心抗衡,偏偏无能为力,就这么沉沦了……
纵然再怎么要强,幼年时的经历,张芜荻心中始终缺少那么一份安全感,缺少一个不离不弃的依靠。也正因此,才使得她不得不迫使自己要强,最终成为自己的依靠。但这一份对于安全感的依赖、渴望,固然是她强大的根本,何尝不是她致命的破绽?
沧海老人的笛声无孔不入,最善于从这些心灵破绽中催人心志。像是沦入了回忆的漩涡无法自拔,街头寒风中冻饿的幼女瑟瑟发抖;翠华山绝颠无朋无伴的形单影只,总在她最为脆弱的画面不断循环,终于使得张芜荻泪如雨下,再没了平日里的坚强,哭的稀里哗啦。
沧海老人的笛音,驱之不去,挥之不离,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真个厉害得紧!周云舒纵然还能够保持着清醒,却也自保有余,想要再帮助张芜荻,却又力有未逮!笛音持续地吹着,吹出了一天的落寞、失意……月落、鸟啼、雾冷、花残……奈何的天、奈何的地,一切均将是无可奈何的了。早已支持不住的张芜荻倒在周云舒怀里,似乎也只有周云舒的怀抱,能够给她带来些微暖意。
沧海老人的笛声四下扩散。虽然主要针对的,是那个已经确定了却还没找到人在何处的生死大敌清微道人,但也并没有放松了对周云舒、张芜荻的照顾。见因为清微道人一声冷哼,唤醒了周云舒,他便知道,至少,自己的对头是在意这两个年轻人的!
悠悠笛声也就对周、张二人多了些照顾。眼见得周云舒并未沉迷于平生伤心事,反倒是慢慢的有了跳出笛声控制的趋势,当下笛声又是一变。
笛音鸣咽,忽而错综复杂,宛若低飞恼人的一天乌鸦,一声声尖锐的音阶,更似十刹恨海的悲泣幽灵,瞬息间,阴风惨惨,鬼泣神号,聆听及此,简直让人感觉像是有谁在自己的心灵动刀子,那是比钻心更让人难以忍受的一种痛苦,言语根本无从描述,就是周云舒,眉头也再一次皱了起来,身上冷汗涔涔而出。至于张芜荻,则更是不堪,整个人软面条儿一般的瘫倒在了周云舒身上。
“够了吧。”一声叹息悠悠传来:“老朋友要见我,何必要这样欺负两个小孩子?”
笛声骤然一停,一下子天宇澄澈,再不复先前愁云惨雨,天地哀愁!张芜荻几乎就是在笛声骤停的刹那清醒过来,看看自己给周云舒身上造成的狼藉场面,脸上一红,虽还在啜泣着,比之前却是好了许多。
“瞧我这弄得,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周云舒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我又能比你好到哪去?”摸出绢帕,给张芜荻擦了擦脸:“老怪物笛声厉害,简直匪夷所思。咱们折在他手上,也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