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3)
明,天启七年。
通向龙乡凤阳的驰道上,几辆马车一字摆开,周遭有骑马佩刀的兵士护卫,缓慢地向前行驶着。当中一辆马车内坐着一名年老的宦官,容颜枯朽,神情萎靡。而曾几何时,此人权倾朝野,只手遮天,霸道无匹,便是那群臣恭为九千岁的大太监司礼监秉笔魏忠贤。此时的魏忠贤已没了往日的风光,头倚在车厢内的锦缎枕上,两眼淌泪。
当日早些时,魏忠贤已得到密报,皇帝朱由检(崇祯已派下锦衣卫来擒拿自己,回京论罪。
只想着新皇继位,改天换地,自己的地位不比从前,没承想大厦倾倒如此之速。不久前,自己被新皇免去司礼监和东厂的一应职务,迅即又被谪发龙乡凤阳守祖陵。
离开京城已有些时日,听开路的兵士说离凤阳已是不远。此一去,终是难回京城了。想想却也不错,离开那是非之地,少了权势繁华,一众拥戴,定会是个寂寞,但终是能落个安老异乡,顺遂而终了。细数自己所作之事,晚景如此,也是烧香拜佛了。只是时已晚秋,秋风萧瑟,满目荒夷,自是倍感凄凉。
刚刚一丝丝安慰生出,便得到朱由检捉拿自己回京的密报,一切终还是来了。那密报是京城中魏忠贤的死党多人联名发出的,密报中妄言于京城大内中起事,诛杀朱由检,另立新皇。
哎,魏忠贤长叹一声,打起车帘,望向车外阴霾的前路。折腾了一生,他自感已经老了,疲了,累了,无力回天了。
“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是夜,住在驿馆。外面不知何处竟传来一阵哀婉歌声,魏忠贤披散了发髻,站在住所门口,细听那歌声,仰天叹道:“真个不如死。”
曾经踩踏文武众卿的铁足磕绊绊地登上了那方望乡台,曾经挽弓射箭独揽内政外朝的铁手颤巍巍地握住了那段勾魂索,两脚一登,身子悬空,挣扎几番,便魂归他处去了。
九个月后,大内紫禁城,皇帝朱由检的寝宫内。
司礼监第一秉笔曹化淳与新近东厂督主田怀仁两人躬身立在朱由检身前,将各自手中的折子双手奉上。一旁侍立的太监接过,转身呈给朱由检。
朱由检接过,先打开曹化淳的折子,出声念道:“锦衣卫千户佟兴、锦衣卫千户敖刚、锦衣卫千户何欢、锦衣卫总旗铁七、锦衣卫总旗聂成、锦衣卫小旗元小山。”
田怀仁听了皇帝说出的几个名字,侧头对曹化淳悄声道:“曹公,您真是不拘一格呀,佩服,佩服。”
曹化淳点头笑道:“我也想听听田公你推荐的人才,必定都是非凡之人呢。”
“非凡说不上,都算是能顶用的。”田怀仁微微笑道。
朱由检又打开田怀仁呈上的折子,出声念道:“锦衣卫镇抚使金泰、锦衣卫千户毕福子、锦衣卫千户胡万祥、锦衣卫千户郭安、锦衣卫总旗胡跌儿、锦衣卫总旗张九福。”阅毕,皇帝将两封折子合上,背着手,在书案前来回走了两趟,脑中思索着什么。
“那张九福是田公的亲戚吧,我应该没记错。”朱由检停住脚步,看着田怀仁。
“哎,他算充个数吧,实在想不出哪个能顶用了,便算他一个了,他多年习武,有些手段,不会耽误事。”田怀仁躬身禀告,面上有些微惶恐、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