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B-EPXB：惩戒（2 / 4）

“……据说是因为吉尔泽利亚皇帝有地球人出身的情人这件事被发现了。老艾露西亚伯爵认为自己的女婿表里不一、不值得信任，所以才在那场战争中临时决定出工不出力。”为了弄清事情的原委，调查人员远程联络了还在远征军舰队内的吉尔斯·普莱斯，后者因为曾经听扎兹巴姆伯爵说过当年的许多秘密而成为了最接近真相的准知情人之一，“并没有要冒犯的意思，但是你们也会判他死刑吗？”

——由于最高统帅部内务部队负责特别调查任务的军官们始终找不出老艾露西亚伯爵本人参加战争或危害地球人的证据，雅科夫列夫上校经过反复斟酌之后决定，对老艾露西亚伯爵等不仅未参加侵略战争反而在毁灭沃斯帝国的战争中出了不少力的火星贵族而言，同时安抚当事人和广大地球人平民的最妥善处置方式是判处缓刑并改为在家服刑。符合这一条件的火星战犯寥寥无几，具备伯爵身份的更是只有老艾露西亚伯爵一人。虽然雅科夫列夫上校不认为那些坚持要把火星贵族（或至少火星伯爵）全部送上绞刑架的上级会允许他的报告这么轻易地蒙混过关，但年事已高又在火星大地震中严重受伤的老艾露西亚伯爵没撑到2017年就于2016年12月去世了。临终时，这位曾经是宇航员和科学家的前火星伯爵深刻地反省了自己几十年来犯下的罪行，并恳求远征军将他的遗体或骨灰带回家乡安葬。

而人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身为皇亲国戚的老艾露西亚伯爵究竟为什么会转而反对沃斯帝国了。幸存的第30太空控制师士兵们后来说，那好像和那个名叫蒲甘·明的家伙控制火星后发生的一连串事变有关，但鉴于蒲甘·明已经死亡，自然无人能够证明这种说法的真实性。

排除了老艾露西亚伯爵这一特殊案例的干扰后，接下来的审判工作变得顺利了许多。几乎所有参加入侵地球行动的火星伯爵都曾经多次下令用轨道轰炸消灭地球上的大城市，区别仅仅在于下令的次数多少而已。战争爆发之初选择直接把登陆城降落到地球上的19名火星伯爵更是在战争开始时就夺走了数亿人的性命，他们所犯下的令人发指的罪行是之前人类历史上的任何一名屠夫都无法办到的。主张严厉处理火星战犯们的地球联合军强硬派将领再次发言，要求将屠杀人员超过千万的火星贵族一律判处死刑，而且没有任何减刑考量。

——不过这其中也有例外。自称并不敌视地球人而且一直以来对地球各地的文化有浓厚兴趣的玛祖卡伯爵罗伯特当时把自己的登陆城降落到了阿拉伯半岛的无人沙漠里，没有造成当地人员死伤。此外，这位看上去对侵略地球并不怎么上心的火星伯爵在那之后也没有派出大量部队四处征讨，他给地球联合军带来损失最多的一次战斗还要追溯到第30太空控制师在抵达火星之前的那场遭遇战。因此，在火星战役和惊天动地的大地震之中幸存下来的玛祖卡伯爵最终于2017年9月被判处10年有期徒刑，服刑地点位于他先人的故乡华沙。也许等到这位前火星伯爵出狱之后，他会认真地思考起自己封号的来源，并更加热心地看待生养他先人的东欧大地。

——第二代克鲁提欧伯爵雷克斯，则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杀鸡儆猴的目标。他的登陆城在降落日本时就已经造成两千多万人死亡，此后他和他的手下更是多次下令用轨道轰炸屠杀平民。虽然克鲁提欧伯爵声称部分轨道轰炸其实是扎兹巴姆伯爵安插在他手下的间谍所为，由于扎兹巴姆伯爵等当事人已经全部死亡，特别法庭只能将其视为克鲁提欧伯爵的狡辩。与此同时，最高统帅部的高级将领们对克鲁提欧伯爵被俘期间给地球联合军做出的贡献进行了评估，结果也并不怎么乐观。综合来看，克鲁提欧伯爵为地球联合军做出的贡献无限接近于零，他所主持的宣传战和招降工作也没有起到什么效果，而且包括巴兰尼科夫上将在内的大人物认为这家伙还需要为艾瑟伊拉姆公主于月球战役期间又落入火星军之手负责。2017年12月，克鲁提欧伯爵被判处死刑，并于次年3月在马加丹被处决。

“他们不会追究死者或是死者家属的责任。”临刑前，曾经在一段时间内奉克鲁提欧伯爵为领主的吉尔斯前去看望对方，说自己会好好照料克鲁提欧伯爵留下的子女。“俄国人想要把他们都扔进特别的学校里进行教育，我想那并不太适合他们……即便不谈思想灌输这回事，如果你还想让他们以后记得你、让他们按着贵族的方式生活，首先就得让他们和真正的贵族接轨。”

“胜利者拥有一切，而失败者会失去一切，这没什么好说的。”死到临头的克鲁提欧伯爵看上去很淡定，这让他面前的吉尔斯很难想象对方在得知长子克兰凯恩的死讯后痛哭流涕的模样，“我们否定他们的一切，他们也否定我们的一切，非常公平。不过，我很怀疑你兑现承诺的能力，吉尔斯爵士。”

吉尔斯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质问了。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那些自感死期将至的火星贵族们都会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攻击他、攻击这个得以独善其身并置身事外的叛徒。和其他被俘之后被迫给地球联合军工作的火星贵族不同，吉尔斯是在战场上临阵倒戈的，而当时参加月球战役的迈克尔·麦克尼尔等人声称吉尔斯自始至终都是地球联合军安插在火星军内部的间谍，这一说法后来也得到了已故的莫伊谢耶维奇准将等人认可。并不打算把对火星战犯的审判变为灭绝火星人特别行动的最高统帅部于是树立起了以吉尔斯等人为代表的正面模范，免得公众对火星人的敌意持续发酵成为未来可能开展的对火星的下一轮科学考察和殖民行动的敌意。

“请别那么担心，伯爵阁下。战争结束了，这也意味着全人类团结一致的时代快结束了。”吉尔斯面不改色地说着让旁人听了必然怀疑他眼下立场的话，“沃斯帝国自然有许多毫无意义的传统，不过您的部分教育精神在我的故乡……很受欢迎。当然，我得先征求您本人的意见，如果您不介意让您的儿女以婚姻方式巧妙地拿到其他贵族的继承权，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机会不是该留给你自己吗？”满脸沧桑的克鲁提欧伯爵冷笑着，他自认为早就看穿了吉尔斯的真面目。一个反复无常的投机者、一个看似总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但却奇迹般地笑到了最后的枭雄——用这个词来形容吉尔斯准没错，能够活着以自由身迎接战争结束的火星人远远比看似风光的火星伯爵们成功得多。“帮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只会让你惹上更多的麻烦。”

“我的新朋友罗根·谢菲尔德，是一个很爱钱的人。他几乎会抓住每一个机会从别人手里夺取更多的资源，但据他自己所说，这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很喜欢金钱或是各种物资，而是因为既然即便他不做也迟早有人要做、要用这些资源做更不堪的事，那还不如由他来做呢。”吉尔斯抖了抖身上的大衣，发泄着内心的烦躁。他没有办法在这里喝红茶或咖啡，毕竟这里是看管死刑犯的监狱。“虽然这几乎就是狡辩，他的部分观点倒是提醒了我。在我看来，如果说沃斯帝国做错了什么，它错就错在成为了那个霸占了资源却没法利用它们的人。问题是，霸权没有永恒，犯这错误的也不止会是你们。掌握着地球联合军的俄国人今天看起来风光，谁能说得准十几年以后的事情呢？十几年以前的您会料到沃斯帝国的毁灭吗？”

“料不到。”

克鲁提欧伯爵苦笑着，他不想再对自己或是人类的未来发表什么高谈阔论了。曾经视地球人为劣等种族的【火星人】，如今彻底从神坛上跌落，成为了受到全世界唾弃的弃民，这样的下场显然也是雷列加利亚皇帝等人始料未及的。无论是高等种族的幻想还是艾瑟伊拉姆公主追求和平相处的愿景，都已经化为乌有，只要稍微想想这些，一切自尊都被粉碎的克鲁提欧伯爵就忍不住要落泪。他既没能帮助沃斯帝国赢得战争，也没能帮助艾瑟伊拉姆公主实现愿望，到头来一事无成地成为了阶下囚，并不可避免地将要迎来耻辱的人生结局。

“……还有什么遗言吗？”

“照顾好他们。以后也不用告诉他们给我报仇。”

“您就是想要找人给您报仇，也没法确定具体目标。”吉尔斯哑然失笑，“我呢，不会劝他们给您报仇，也不会劝他们不给您报仇。他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也许，他们会成为在敌人的尸体上吃得脑满肠肥的幸运儿，到时候他们说不定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给你著书立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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