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一重文阵(3)(1 / 2)
虽说眼前还是三条路,可这三条路却逼得段子矜感觉无路可走。为了博取父亲的同情她战略性地没有对自己的情绪做丝毫压抑,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怎么可怜怎么哭。父亲走上前来蹲在她身边轻拍着她的背:“好啦好啦,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商人家也不都是利欲熏心之辈,配得上你的也不是找不到……”
“就没有别的选了吗……”段子矜接着哭。见父亲没有回应,她就转向段子堪:“三哥!”
段子堪一脸愧疚地看着她:“……哥对不住你,要是尚书大人逼问我的时候,我把话圆得再漂亮一点儿就好了……阿拙你放心,以后夫家若是敢亏待你,哥第一个冲过来替你收拾他们……”
啊,一想到以后自己可能会被夫家亏待,自己的哥还要冲过来揍自己的丈夫,段子矜眼前就浮现出暴发户俗气的屋子里两伙人抡着金花瓶银水壶互殴的场景,当下觉得未来的生活不仅混乱而且悲惨,眼前一黑几乎要当场晕过去。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抒发感叹和祈祷的欲望从胸中涌起,段子矜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真是奇怪,曾经她似乎也多次说出这句周围人都常用的感叹语,但是如今竟想不起来,是哭昏头了吧!
无论如何,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段子矜一边哭一边想。不该是这样,凭什么偷偷摸摸地帮哥哥改几篇公文就要被逼到这个地步,凭什么她不能站在众人面前,镇定自若而又意气风发地掷出自己铿锵的陈词?她本应该在外交场上对着不同的势力侃侃而谈,凭什么如今非被逼着嫁人就算了,还得被逼着低嫁?“这不对!”她带着哭腔大喊,“不对,不对,从一开始就错了!”
但是哪里错了呢?模模糊糊的意识从脑海的深处泛起,隐没,再泛起,又再次隐没。
父亲还在勉力安慰她,三哥垂着头满面愧疚地站在一边。绝望之中段子矜捂着心口忍不住大声道:“道祖老爷啊!道祖垂鉴!”
这就是她刚才极力想要说出口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感叹。但是、但是道祖是谁?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句话曾被身边的人无数次重复过?
段子矜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又道:“道祖垂鉴,道祖垂鉴……这……不是我的生活,不是我该有的生活,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阿拙,你怎么了?”父亲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段子矜,或者说金睛子怔怔地看着父亲,忽郑重地拉着他的手说:“父亲,你愿意让女儿离开吗?”
父亲怔了怔:“离开?去哪里呢?”
“去一个属于我的世界。”金睛子说着说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父亲,我……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家。上一次,我是说,真正发生的那一次,我们是被逼着分开的。如果……如果一切像这里发生的那样,如果登基的那个人是李百闻,如果家里没有出事,你……你会让我走吗?”
父亲坦然笑了:“父亲自然是依你的,可阿拙你呢?你要走吗?”
金睛子点点头。
“如果我们将所有情节重置,阿拙没有帮哥哥们改公文,父亲也不逼你嫁人,让你无忧无虑地做一辈子的大小姐,阿拙还要走吗?”
金睛子愣了愣,笑了:“父亲,我舍不得你,但你已经走了,我面对的你,只不过是我的一份执念罢了。父亲你放心,虽然我早早失去了母亲和你,但师父师娘对我很好,师兄和师妹也都待我如亲人一般。阿拙不才,现在还没能像您一样当上大官,无非只是在城府里任一个小小执事,但我很喜欢这份差事,也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