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远山枫外淡（1 / 1）

转眼到了立冬，芙蓉一早起来，便见天气愈发清冷，窗外池塘边儿上的红枫纷纷落了叶子，正是“昨夜清霜冷絮裯，纷纷红叶满阶头”。这日，苑子里的厨房用糯稻和绿豆制成了梅花糕，又点缀上核桃、杏仁等各式干果，送到各位姑娘房间，也正是应景。芙蓉早已将冬衣准备妥当，又不忘为父亲带上些酒水点心，只等朝曦马车到了，便与他一同往城外关押父亲的古寺去了。

二人到了古寺门前，朝曦照往常一样，已将关系打点妥当。那狱卒也不多言，拿了银子，便将二人带至关押着风秉言的房间。朝曦仍是在外望风，只留芙蓉单独进去。风秉言见芙蓉进了房间，忙起身上前。芙蓉见父亲距离上次相见，又愈发苍老，更是心疼不已，心想一定要早日找出真相，还父亲一个清白。

芙蓉将手中的包袱打开，拿出一件深色纩衣为父亲换上，又拿了一件羊羔皮制成的裘袍出来，对父亲说道：“爹爹，眼下岁晚天寒，您可要仔细保重身体。”风秉言闻言，老泪纵横道：“清儿，你在外边儿不容易，为父非但不能替你分担，反而要叫你时时刻刻挂心。”芙蓉连忙宽慰父亲：“爹爹，不碍事的，女儿承蒙贵人关照，现下尚可自保无虞。”

芙蓉搀扶着父亲，坐在床榻上，又问道：“爹爹在朝中，可曾认识一位右手有块黑印的侍郎大人？”风秉言说道：“右手有印记？那便是刘大人了，此人现任礼部左侍郎，曾是我的下属。清儿为何要打听他？”芙蓉便将张编修的事告诉了风秉言，又说道：“这个张编修，正是新榜上的探花。我原本怀疑，张编修暗中受了旁人挑唆，鼓动北方士子联名诬告爹爹。如今张编修已不幸遇害，我又得了消息，说是他生前曾与某位侍郎大人交好，因此想着问问爹爹，此事能否有些眉目？”

风秉言沉吟片刻，说道：“刘侍郎虽是我的属下，也难保他不会暗中投靠哪位殿下。”芙蓉问道：“爹爹的意思是，这次北方士子联名上奏，是某位殿下在暗中指使？”风秉言不答反问：“太子殿下虽即位已久，但是他那几位兄弟，可都是虎视眈眈。要是皇上得知，太子殿下监国期间，科场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会作何感想？”芙蓉想了一想，答道：“必会认定太子殿下无能。”

风秉言点头：“太子殿下若护着南方士子，将北方士子置之不理，岂不坐实串通舞弊的嫌疑。太子殿下为保自身清白，便只能将罪名推到我的身上。这招可谓是一石二鸟。既借机拉拢了北方士族，又在皇上面前打压了太子殿下一番。就是这招数阴损了些。”芙蓉幽幽叹了口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风秉言双眉紧锁：“不过，这些也只是我的推测，要想进一步查证，须得从这刘侍郎身上找到更为可靠的证据才行。”

芙蓉听到父亲的分析，便觉此事已有了些眉目，便对父亲说道：“女儿再想想办法，等这事有了新进展，再来看您。”说完，不免又殷勤嘱咐一番，方才走出房间，同朝曦回了风露轩。朝曦听到芙蓉父亲的分析，赞叹道：“还是令尊看得透彻，此事多半如令尊所言，乃是某位殿下觊觎太子之位，在背后搞鬼。”

芙蓉轻蹙双眉，说道：“这案子如今看来牵涉颇深，只是眼下又该如何着手呢？”朝曦思忖片刻，忽然看到墙角掉了几张皱皱巴巴的黄纸，这原是寒衣节芙蓉祭祀母亲时，没留神落下的。朝曦灵机一动，拍手笑道：“我有主意了。咱们莫不如来个引蛇出洞。”芙蓉好奇道：“怎么个引法儿？”朝曦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等时机一到，你自然知晓。”芙蓉见朝曦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有些将信将疑。

朝曦捡起几张黄纸，将其铺平，又走到案前取了笔，研了墨，略微思索，便沉腕运笔，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朝曦写好之后，待字迹晾干，又小心翼翼地将写满字的黄纸装到信封里，信封上却不落任何字迹。朝曦吩咐随行的小厮道：“今晚子时，将这信送到礼部左侍郎刘大人府上。”待小厮走后，朝曦看着一脸疑惑的芙蓉，笑道：“你可瞧着吧，这刘侍郎自己便会找上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