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贪得无厌终有制 舍掉累牍始得安(1 / 3)
世事无不千端万绪:要说人无情?要说出家人就是循入空门?要说大凡僧陀性情绝尘别无它念?那是戒律在佛门之内对僧侣的束缚,天底下,僧人与俗人之间没有甚区别,有诗曰:万事皆空为哪般?仰慕善逝得涅槃。几陀舍利耀德光?阎王囊括遣谁返?
空一一大而广,荡而袤,际无边,缥而无穷!缈而无虚!!唐僧亦乃佛门过客,开门七件事,何曾缺少?含哺果腹何尝逾越七情六欲?而今抛功德,弃禅位,历险险,耐孤独,忍煎熬,无视沉浮,不计得失,枵腹从公,守信循诺,心往大唐。只因唐王对他有杯酒之恩,金兰之谱,不返大唐心不休,凡僧之路可其艰难险阻?而今面对着数十只老虎,己是劫难难逃,不一会便要成了虎口佳肴,人世间一切念叨都随着他肉体的支离破碎而飞灰烟灭,魂消魄散,在这弥留之际,想到曾经荣辱与共的孙悟空,他知道灵山并未善待孙悟空,灵山只不过是借怀柔的策略册封以制暴罢了,孙悟空事事都游离于薄冰之上,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因此他割袖以断与孙悟空师徒之情,让孙悟空留在灵山,永保清白,以得万年安泰。倘若悟空离开灵山,可能惹祸于世,他为孙悟空忧患,更为孙悟空保泰。而今,老虎一边咆哮吼叫,一边悠悠进逼,他只有最后一次想孙悟空了,但见悟空的音容笑貌,举止投足历历在目,恍如实况。
“嗖”一只猛虎张开血盆大口,腾空而起,扑向唐僧。
溘然间,唐僧看到老虎口中银白锋利的獠牙,如刺的虎须已扎在他的脸上,他连吓带恐晕厥过去。
刹那间,牡丹仙子飒然现身,抓住老虎的脖子,往峭壁上抛去,老虎碰壁而粘,悬挂着挣扎着吼叫着落不下来。
老虎一只接一只扑向唐僧,牡丹仙子一只接一只抓住它的脖子,抛向峭壁上,一只接一只牢牢地粘住,这苦不堪嚎。
“何方神圣,如此丢难我儿孙,可知我乃兽中之王?”老虎精显身,不服气怒吼起来。
牡丹仙子挥手朝峭壁上的老虎轻轻一抹,老虎的毛被被拔得精光,拿下一只老虎捏在手掌中,抛来抛去,然后丢回峭壁上,依旧挂着。
老虎精见状大惊,脯伏在地上把头叩得“嚯嚯”作响,服服贴贴地妥协道:“无意触犯了仙子,愿以罚谢罪,舍我家族一条生路吧!”
牡丹仙子终于开口,道:“留你二脉子孙,一脉还作兽中之王,一山不二留;一脉作壁上之虎,以儆效尤。”
老虎精忧虑道:“壁上之虎,随时是它人口中之食,难以安生。”
牡丹仙子沉吟片刻,顿生怜悯之心,道:“授你一个舍尾保身法,尾断而复长,保命而弃尾,孰大孰小,孰轻孰重,斟酌斟酌吧!”言罢,悄无声息地隐去。
老虎精无奈地拜辞,自言自语道:“舍掉尾巴保住命,划算;一山不留二口,富甲一方,也划算!”自此之后,一山不容二虎;壁虎舍尾保命至今不变。
唐僧迷迷糊糊地醒来,惶恐地睁开眼晴,看到东边旭日东升,大如铜锣,通红通红,原野掩盖在一层薄薄的红纱里,清新的景象显得嫩红嫩红,他的脸上也映得红彤彤的,他慌忙分辨石壁上的绯红影印,震颤的手轻抚石壁,又摸摸脖子,确认红色乃朝晖,惶恐的心情渐渐地缓释过来,方才发现身边依旧摆置了果品点心,善心豺狼的童子远远朝他微笑,高翘的母指似乎在赞赏他。
膳后,大地掀开了红纱,天气晴朗,一片清新和朗的气息,唐僧迎阳而去。
唐僧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纵然有远虑,但暂无近忧,处之泰然,精神焕发,劲自意气雄起,陡峭变坦途,昼行夜歇,走过数百里的丘陵地带,阻碍在前面的是一座高耸险峻的大山,树大林密,丛林之下,树杆参天,遮天闭日,荫蔽如障,枯枝败叶,蚁侵虫啃,蚕食吮叶汁,日腐月朽,便秘归根,滋养反哺,衔华佩实,周而复始。
唐僧相信“随山有路,遇水有渡”,他选择随山沿水找出路,因此他循水沿岸而走,这条小河在山沟里蜿蜒而过,似乎是两岸青山牵缠的银飘带,潺潺流水,柔和的声响象一首轻快的歌声。河滩里搁浅着一个个大石头,圆滑而湿润,山野间风景秀丽悦人,碧水影青山,青山诱水影。
山中林高树密,遮天蔽日,唐僧走在温湿的丛林中,感到阴凉气爽,且又观河尝境,似有个旅伴似的,迈步挺有劲儿。
唐僧在这般顺境中心情舒畅,意气风发,劲头十足,轻盈的步履似在坦途中散步。忽然间,他感到脖子上刺痒,用手一抹,几条墨绿的胀鼓鼓的软绵绵的东西拾在手心,仔细一瞧,吓得他跳将起来,大惊失色:蚂蝗!油然想起善心豺狼的忠告:蚂蝗冲险恶,蚂蝗无心无骨最狠毒,一招十,十招百,百招千,一招万应,谁遇谁遭殃,唯一自救的办法是不让蚂蝗闻到血腥味,他顾不得身上有多少蚂蝗在叮咬他,拔脚便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反正不能让前面的蚂蝗闻到血腥味,沾在他身上的蚂蝗一条条掉下来,胀鼓鼓的,肥墩墩的,显然是吸足了血,接着他浑身是血,伴随着汗珠滚碌碌地掉在地上,他不敢回首,只感到脑后有飞嚓嚓的声声,想必是蚂蝗的弹跳雀跃声音。
唐僧上岭连手带脚爬行,手拉脚蹬,呼一口气往上爬升一步,喘一口再往前爬升一步,气喘吁吁,下坡双膝一端,屁股沾地,双手一撑,滑将下来,这时大气一喘,方得歇一歇,趁这喘息之时,抬头四顾,识别方向。这般越岭翻山,容不得他停留歇息,连喘换一口气都是奢侈的,稍慢一点,赶上他的,便是吮血的蚂蝗,为了免遭放血之灾,只有加快逃脱的步伐。
“嘣“唐僧感到头顶发麻,双眼晕花,山在摇曳,天在转悠,他心中明白:不可停留,不是滞留的时候。可是天在转,地在晃,他急躁之中毋忘四周的蚂蝗还在饥肠辘辘,慌忙之中不知走向何方。双手搀扶着面前的大树,疼痛的头颅晕晕沉沉,要走的方向已不由自已辨识,惶恐之下,双手抓着树枝,双脚钳着树杆,往树上爬,一节一节朝上攀升,干谢的皮屑纷纷掉下来,由于树老枝密,他一下子竟爬上三、四丈高,实在爬不动了,便抱着树杆,歇一歇,神智渐渐清醒,垂头俯瞰,但觉遥遥高挂,地上丈高的树杆不知啥时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蚂蝗,黑黝黝的依附在树杆上,在蚴蚴地爬行,这时传来“嗨嗨“的喘气声和急匆匆的步履声,但见一头野猪从山下窜上来,它身上沾满了蚂蝗,大的竟然有巴掌那么大,野猪不断拱着泥土,试图把沾在嘴上、鼻孔、眼皮的蚂蝗擦掉,蚂蝗那里肯罢休,它上了“门”,不吃饱喝足那肯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