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舍命.杀内奸.(1 / 5)
离秦业庭和禁卫军约定的时间还剩五日,秦长安,秦幼鸢和落辰,转眼已经在这个山坳里陪着秦业庭度过了七日。这七日是秦业庭一生中最安静,最快乐的时光。他什么都不想,只一心享受着上天赐予的最后的天伦。
有了落辰早晚两次的真气输送,秦业庭的身体感觉舒畅多了。除了受伤的脏器之外,浑身其他经脉均已打通。加上老郎中卓绝的医术,很快,他已经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身体日益恢复下,正如落辰所说,他感觉到内脏的负荷越来越重。疼痛是没有了,人却似乎越来越疲乏。他日日夜夜似乎越来越清晰地嗅到了死亡临近的味道。
秦幼鸢在山上的这几日,一连好几夜梦到那个小女孩。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再做这个梦的时候,她不再害怕。这次小女孩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冷冷地问她是谁,而是冲着她微笑。她也对着小女孩笑,只是每次她刚要开口跟她说话的时候,梦就醒了。每次都很短暂,所以她依旧是没有头绪,不知如何才能找到与她对话的方法。
等朱广福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秦业庭把秦长安,秦幼鸢,落辰,叫到身边。让朱广福给他们讲自己十五日前给禁卫军写信的事情。朱广福含着泪,哽咽着讲完信的内容。秦长安强烈反对,他好不容易找到父亲,坚决不能允许父亲去冒这个险。
秦业庭理解儿子的心情。他对儿子道:“你应该一直知道,爹活不了多久了吧?我能明显感觉到,也许就在这几天了。”
落辰低头不说话,他最清楚大将军的身体状况。
秦幼鸢惊愕地睁大眼睛,没有人跟她说过,她一直以为大将军的身体正在好转。
秦长安激动地说道:“那又如何?”
秦业庭故作轻松地安慰他,“爹反正是个将死之人,如果用这一死,能让陛下的心里对秦家叛国的事产生怀疑,那也值了。如果再能引出军中的叛徒,那爹真的是赚大了。”
秦长安急得几乎喊出来,“那也不行!正因为我知道您的身体状况,我更不能让您去做这件事,要去就让我去!我情愿死,我情愿一辈子当逃犯,我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爹落得这样的下场!”
秦业庭收起慈爱的面庞,忽然板起脸,严正地说道:“这是军令!不是跟你讨价还价的事情!你要时刻记住自己少将军的身份。还有,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如果你替我去,过几天我也死了,你想过幼鸢吗?你让你妹妹一个人在这世上怎么办?你让那些追随我们的将士怎么办?”
秦幼鸢见秦业庭动气了,赶紧过来为他抚顺胸口。秦业庭的语气渐渐缓和下来,“我不光是你们的父亲,我还是十二万将士的主将,是三百多名将士用自己的性命将我救出来的。身为主将,我有我的责任。他们救我出来是为了十二万人的希望,不是为了让我躲在这里多活几天!”
“可是,”秦长安知道父亲说得有道理。如果他在父亲的位置上,他也会这么选择。可是他在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没有可是,我早就决定好了。这七日来,跟你们兄妹俩一起吃住,我已经死而无憾了。老天待我不薄!接下来大家想想怎么应对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们明日出发。”被秦幼鸢一阵安抚,秦业庭的语气又柔和了很多。
这个晚上,没有人睡得着。因为再过几天,就要面临着他们的永远诀别。秦长安很无力,与父亲相处多年,他最了解父亲的脾气。他知道父亲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说动。
他守在父亲榻边,想到还没跟父亲提及母亲的事情,从怀里取出落辰给他带回来的半边玉佩,放到父亲手里。“母亲临走前将这枚玉佩死死攥在手里,她那时候心里想的人一定是父亲您。”想到可怜的母亲,两行热泪再次夺眶而出。
秦业庭攥住那半边玉佩,缓缓放到胸口,尽量将它贴近自己的胸膛。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彷佛看到了他的夫人。“你母亲不会寂寞的,我马上就可以去陪她了。见到她我一定告诉她,你和幼鸢都长大了,我们可以不必有任何放心不下。我还要谢谢她,为我培养了一个极其聪明的女儿。”
想到女儿的聪慧,秦业庭真是打心底里喜欢和高兴。他叫秦长安替他取下胸前内衣里缝着的一个袋子,拿出里面的另一半玉佩。他将两半玉佩举到眼前,合并到一起,喃喃说道:“生前没有时间陪你,以后,我只陪你一人,再也不会让你孤独了。”
秦长安听到父亲这样说,又不舍地流下一阵泪来。仔细盯着玉佩看了一会,秦业庭叫秦长安为他将两块玉佩都放进袋中,重新缝进他的内衣襟里。
相比心中的难过,秦幼鸢更加赞叹大将军的气度。一个连死亡都考虑着为将士交换未来的大将军,叫人怎能不倾佩!一颗宁愿主动去死,也要向皇帝表明心迹的忠心赤胆,叫人怎能不震撼!至少在她的那个世界里,从未亲眼见过这样忠肝义胆之人。
她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哪里都比不上她原先的那个世界,可是现在发现,这个世界中的人,孤勇而真实。在她见过的人里,没有那么多的虚荣,没有那么多欺诈,有的只是淳朴和善良。他们因简单而有力,因纯粹而感人。可是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的生命却那么卑微,卑微到可以被国家毫不在意,可以随手丢弃。秦幼鸢心中一阵凄凉,她一定要做点什么,至少要保证将军所想之事的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