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苟活（1 / 2）

简婄出生后，简卓仍就没有改掉烂醉的毛病，反而变本加厉起来。简婄没人管天天饿的嗷嗷哭，巷东头的李奶奶心生可怜，每天悄悄过来给喂点米汤，简婄这才将将的捡回了条命。

简培就这样一天天的长大，由于长时间的缺乏营养，整个人长得又瘦又小。因为矮小，巷子的小孩也经常欺负嘲笑她，笑她说怪不得取名“婄”真是个名副其实的丑丫头。嘲笑她娘是妓女，讽刺他爹是个烂酒鬼，叫她是“贱胚”还朝她扔石头。而剪婄对这些都是不在意的，或者说她装作不在意，抑或是早已习惯了。

这些对她都造不成实际的伤害，因为在她心中始终有个归宿，那就是李奶奶。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奶奶，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就会上扬。

说起李奶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却因主家家道中落将她卖给了人牙子。她几经波折的偷跑出来后，一路风霜才来到了现在的芜城。

芜城属于荒北之地，在这里居住的人不是逃犯就是为了躲避战争。奇特的是在这样一个鱼龙混杂之地，再穷凶极恶之人来这里也会变得安分起来。因为比起其他，他们更需要的是如何活下来，这个地方即没有娇艳的花朵，也没有碧绿的山湖。有的只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土山，上面长着一些扭曲着的枯树。一阵风刮过都会将人的脸拉的生疼，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才是根本。所以，他们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生存思维，那就是少管闲事。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履行着这不成文的规则，因为他们都想在这贫瘠的土地上生存下去。

简培在这里最开心的日子便是她与李奶奶相依为命的时光，她坐在小杌子上洗衣服，李奶奶拿着针线缝补着衣服。日光照在祖孙二人的身上，阳光的温度让简培舒服的眯了眯眼。简婄有时衣服洗累了，就会拖着小杌子蹭到奶奶身边，将头靠在奶奶的膝上，奶奶也会放下手中的针线，在她头上慢慢的抚摸，一下……一下……一下……

她们开心的相伴了十余年，所有的美好都停在了简婄13岁那年，那年奶奶得了肺痨，病情一天重过一天，每天都靠汤药吊着命。奶奶得病之后，什么都干不了了，简婄一边照顾奶奶一边拼命的洗衣服赚钱。可奶奶的病还是一日重过一日，她开始大口大口往外咳血，人也越来越没有精神，脸色也苍白的可怕。

奶奶的病需要很多的银钱，简婄给人洗衣服，干零活，只要赚钱她什么都愿意干，可是她身量小能用她的活却也不多，好不容易攒下点钱却被简卓偷拿去买了酒，那是第一次简婄憎恨着自己的出身。

即便这样努力，前前后后三个月奶奶还是没有撑下去。

奶奶临走前不断的咳嗽，说话也变的断断续续：“小……婄……，奶……奶……”，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简婄哭着扑到李奶奶身上，简婄说话的嗓音本就不像旁的小姑娘似的清亮灵动，而是沙哑干涩，声音中多了几分厚重。此时带着哭腔更是无比晦涩：“奶奶，你别说了，你会好起来的，我这就去洗衣服，赚钱给你买药！”简婄说着站起身，便要往外跑。

李奶奶用枯黄干瘦的手指，轻轻拢住简婄的手腕，“别去，没用的，奶奶……，奶奶不行了”，这个动作似乎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抓住简婄后，她颓然的倒在了身后的被子里。她缓缓的抬起枯槁且粗糙的手在简婄的头发上抚摸过，简婄微微感到头发被牵扯的疼痛感。她却贪恋这种感觉，似乎只有这样奶奶就会一直活下去。

奶奶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小婄，奶奶的乖孙女，一定要好好活着！”说完这话，李奶奶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过往之事如走马灯般的在简婄脑海中不断闪现，她抬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并用力的甩了甩头，似要将这些过往回忆统统甩出脑袋。她现在尽可能的让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因为每当她想起奶奶，心口就钻心般的疼痛。

她慢慢回过神来，抬眼冷冷的看了一眼床上鼾声如雷的简卓，快步转身走出房间，到了院子中央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她伸手摸了摸绳上挂晒的衣物，已经晾干了。她将衣服全部收进自己的房间，并一一铺平叠好后，全部放进了床角的竹笼里。

她背起竹笼，跨出院子反身将院门关好，然后朝着大街走去。竹笼上的竹篾隔着她薄薄的夹袄，磨在她受伤的背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她微微蹙了蹙眉，用双手将背上的竹笼往上提了提，继续走在满是灰尘的街道上，过往行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尘土让人看不真切，所有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没有一点生机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