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司国废后(1 / 2)
自从靳楚澜拿到殿前司之权后,靳楚治明里暗里一直对他进行打压,奈何靳楚澜水火不进,靳楚治的拳头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谁也伤不到。目前朝堂上除了天子党,几乎都站到了靳楚澜一旁。靳楚澜看起来风头正盛,却也时常担忧,毕竟天子在朝,自己就算是皇太弟,也要遵循天子之令,更何况现在仍有不少人拥护靳楚治,自己还是小心为上。
中秋刚过,沐仪琏已经用上了暖炉,这里确实要比典朝冷上许多。姚木蕊被软禁在凤藻宫中,中秋也没有露面,加上之前木陈澈让权给靳楚澜,朝中众人已有猜测是不是姚皇后做了什么错事,联系到晋王妃被刺杀一事,众人骇然。不过此事并未被拿到明面上来说,所以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并不曾提及。问竹正在给沐仪琏梳头,见红萝从外间进来,便让小侍女们都下去了。红萝走上前来,沐仪琏看着镜子:“凤藻宫可有动静?”红萝点了点头:“姚皇后果然沉不住气,经不起怂恿,做了王爷、殿下您和段妃的人偶,这两个月来时时诅咒。”自从姚木蕊被软禁以来,沐仪琏可没少派人在她面前嚼舌根,姚木蕊本就鲁莽,加上被软禁多时,性情乖张,经不得激。渐渐地,姚木蕊对靳楚澜和沐仪琏的恨意日深,自然也痛恨段妃的背叛,是以,姚木蕊在凤藻宫施了巫蛊之术,对几人日日诅咒。
问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道:“她这样诅咒殿下,万一真伤着殿下如何是好?”沐仪琏笑了笑:“巫蛊之术,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不必当真。说来幸好司国极重视这些,倒给了咱们机会。”红萝也点了点头:“身为一国皇后,竟在宫中施咒,这项罪名已经很重了,只是殿下为何不将祸事做大,若是让她也诅咒太后和皇上,岂不是更能斩草除根?”问竹也有些疑惑:“对啊,若是这样,事情败露,皇上也不会再护着她。”沐仪琏摇了摇头:“不可,姚木蕊虽然愚钝,但对皇上却是真心,若是牵连到皇上未免引起她的怀疑。再者皇上与她终究是结发夫妻,也不会相信她诅咒自己,到时候查的更多反而不妙了,至于太后,她是王爷的母亲,我身为晚辈,自然不能如此行事。”红萝继续问道:“那这件事殿下想什么时候揭出来呢?”沐仪琏看着镜子,拿起一对珊瑚耳坠比划了一下又放回了妆奁:“这件事不能由我们揭发,总要有个起因才是,段妃不是一直病着吗?咱们当个看客就好。”问竹接过沐仪琏手中的翠玉耳坠子给她戴了上去,嘴里说着:“殿下还是快些吧,虽然说巫蛊之术不足为信,但总归是不好。”沐仪琏笑了笑,点着头。
祈年殿里,靳楚治看着呈上来的折子,大多是赞扬晋王爷,不免心中有气,将折子掷了出去。徐培闻声进来,也不敢收拾,直到靳楚治扬了扬手,徐培才将折子拾起来,并奉了杯茶。靳楚治端起茶盏还未入口又放了下来:“传段妃过来。”徐培走上前来说道:“皇上,段妃娘娘身体不适。”靳楚治皱眉:“怎么还没好吗?”徐培回道:“端午以来,段妃的身子就一直不好,这些日子又加重了。”靳楚治有些愠气:“太医都是干什么吃的!”徐培慌忙俯身:“皇上息怒,本来都已经见好了,这几日却突然又加重了病情。”靳楚治端起了茶盏,抿了一口:“她既然病着,朕也不好过去看她,让太医好好治吧。”
靳楚治多年来都没有子嗣,渐渐地也不再抱有希望,后宫也去的少了。这两年,除了姚皇后和林妃,其他嫔妃都不太能跟他说得上话,自从段澄儿得宠以后,靳楚治往后宫去的便勤了些。如今,段妃得宠也有一年了,却在今年端午前后突然染了病,本也是小事,治一治便好了,只是不知为何,拖到了现在反而加重了病情。靳楚治很欣赏段妃的机智聪慧,确实也对她很是宠爱,但也并没到不顾自己身体的地步。是以,从段妃染病以来,靳楚治只是去看过两次,还都是隔着帷幔。可是都这些时日了,段妃还不见好,靳楚治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察觉不出,只能让太医好生照料。
段澄儿头疼得厉害,侍女云雀给她轻轻揉着太阳穴,殿内时不时传来段澄儿闷哼的声音。当初段澄儿得宠,云雀被指来伺候她的时候心里还很开心,一来她和段澄儿早就相识,有些交情,段澄儿自然不会苛待她,二来段澄儿新贵得宠,自己作为她的大宫女,自然也是颇为得意。可是自从段澄儿生病以来,皇上忽略不说,原先因段澄儿被冷落的林妃却时常过来嘲笑,林妃身边的宫女也对云雀冷嘲热讽。如此想着,云雀手上的力道不免加重了些,段澄儿吃痛啧了一声,云雀忙松开手。
这几个月以来,段澄儿自己也感觉不对,人吃五谷杂粮,生病倒也没什么,只是这次生病却十分不同。头和腹部时不时作痛,犹如针扎一般,弄得自己食不下咽,夜不安寐,人也虚弱了很多。段澄儿站起身来,云雀忙搀扶住她,段澄儿开口,却有气无力:“扶我去床上躺着吧。”云雀依言将段澄儿扶到踏上:“娘娘,要不还是吃些东西吧,总是这样熬着怕是撑不住啊。”段澄儿摆了摆手:“吃了也还是要吐出来,罢了,你去熬安神汤来,我喝了睡一会。”云雀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段澄儿的病倒没什么,就是吃不下睡不着,活活拖垮了身子。
云雀还没走出内殿,就见林妃带着宫女果儿走了进来。林妃家世不俗,人长得也颇有姿色,又比姚皇后年轻,多年来一直与姚皇后分庭抗礼。如今姚皇后被软禁宫中,本以为自己将在宫中一枝独秀,却不想又出来个段妃跟她平分春色。旁人倒也罢了,段妃出身低微,哪里能入她的眼?如今段妃一病好几个月,自己自然是要趁机打压的。
见林妃到来,云雀有些不安,俯身行礼道:“参见林妃娘娘,我家娘娘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林妃见云雀惶恐不安,笑了笑:“我不过是来看看。”说罢,转身看了一眼果儿,果儿便将东西呈了上来,林妃继而说道:“这白参最能补身,还有这上等的阿胶和枸杞,最能补气血,段妃身子一直不见好,做姐姐的也很是担心呢!”段妃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道了句:“云雀,请林妃娘娘进来。”云雀撩开帷幔,林妃带着果儿走了进去。
林妃打量着段妃坐到一旁,似乎很是关心:“妹妹这一病,面容都憔悴了许多,皇上也许久没来看过妹妹了吧,唉。”段妃本是新宠,本可以借着恩宠巩固地位,却不曾想被这一病阻挡了脚步。林妃看着段妃的脸色,用手绢掩了掩嘴角的笑意:“后宫事务繁忙,我如今代皇后执掌风印,妹妹生着病,宫里的晦气重,姐姐我也不便多留,若是妹妹有什么需求,来回禀我就是。”看着林妃走出去,云雀瞥了一眼:“她分明就是来炫耀的,如果不是您病了,凭您的恩宠,执掌后宫也该有您的一份。”云雀倒了杯水递到段妃唇边,段妃刚抿了一口,头又疼了起来,云雀连忙替段妃揉着,一面嘀咕道:“换了这么多太医也无济于事,不知是不是冲撞了什么。”段妃猛然一惊,针扎似的疼痛,确实不似一般病痛,难道真是冲撞了什么?
姚皇后被禁足,段妃又卧病,这些时日以来,林妃代皇后执掌后宫,好不得意,只是姚皇后还有名分在,自己终归不是实实在在的后宫之主。今天白天去看了段妃后,林妃见她神色憔悴,美貌大减,心中暗喜,看完宫中的银钱账目后,烫了壶羊羔酒配上点心正在殿中品尝。果儿走进殿内,见林妃正在饮酒,让一旁侍奉的小宫女都退了出去,自己走上前来给林妃斟酒。
果儿的母亲是林妃的乳母,母亲去世后她就跟在了林妃身边,林妃对她也很是照顾。林妃看了看果儿:“你跟在本宫身边多久了。”果儿沉了沉眼眸:“快要八年了。”林妃点了点头:“你娘过世后,你带着她的信物来投靠本宫,当时还只是个没及笄的小姑娘,一晃都这么多年了。”林妃入宫早,在后宫多年,姚皇后是原配正妻,且不能容人,靳楚治的脾性又难以捉摸,后宫美人不断,林妃走到今日实属不易。林妃明白靳楚治无子,帝位迟早是靳楚澜的,自己也要为日后做打算。其实林妃看过,晋王妃并非不能容人,只是日后靳楚澜登基,自己也只是个无子的先皇嫔妃,日子想必不会好过,只怕连累林家也会受到冷落。可若是自己位居皇后,哪怕日后靳楚治退位,碍于名声,靳楚澜也得好好对自己。就好比现在的姚皇后,她虽然被软禁,但始终是有皇后的名分在,日后靳楚澜登基,自然还是要给她尊以名位,为避流言,对她姚氏一族都要加以庇佑。林妃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她对皇后之位并没有太深的执念,只是为了林氏一族,总要去搏一搏。
果儿深知林妃的想法,无奈地摇了摇头,林妃家世好,容貌秉性也是上乘,皇上对她也颇为敬重,若是有个孩子,未必不能登上权力的最高峰。果儿给林妃夹了块糕点:“娘娘,皇后身边的吉祥今日午后从宫外回来,咱们派去跟着的人说她是去了城外的道观,我同守宫门的官兵打听了,说是这个月吉祥出宫比前两个月更频繁了,因她是皇后的贴身侍女,虽然乔装了一番,却还是能认得出来。”林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宫中自有连清观,她去城外的道观做什么?”果儿俯身说道:“正是呢,奴婢前几天奉娘娘的命去凤藻宫送东西,碰上吉祥,看她鬼鬼祟祟的,当时还不觉有异,现在看来,莫不是有些什么?”林妃抬手碰了碰头上的银簪,忽而神色一凛:“段妃原是小病,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病情加重的?”果儿数着日子,思虑片刻:“段妃端午前后偶感风寒,本来瞧着也没什么大事,过了没到一个月却突然加重了病情。”果儿说着突然一惊:“段妃加重病情正是吉祥出宫之时,吉祥出去的越来越频繁,段妃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娘娘,难道是中间有什么联系?”林妃手搭着桌角,思绪却在转动:“定然有些什么,也太巧了,你去凤藻宫探查一番,悄悄地,不管查到什么,先不要声张,来禀报给我便是。”
“天冷了,鱼都不大愿意出来了。”沐仪琏在池子旁撒着鱼食,问竹拿着鱼食看向池子里:“这红鱼最是漂亮,可也怕冷的很,偏偏殿下你不怕冷,非要出来喂鱼。”沐仪琏笑了笑:“你如今胆子愈发大了,敢这样跟我讲话?”红萝看到两人站在池边,走了过来:“见过殿下,天冷了,殿下怎的站在这里?”沐仪琏看着池中几条红鱼缓慢的游动身子:“屋子里烦闷,出来转转,云雀那边怎么说?”红萝低头回话:“一切按照殿下的吩咐,段妃已经开始怀疑了。”沐仪琏点了点头:“嗯,帮她们一把,让她们知道是姚木蕊所为就是,别的都别管了,毕竟是宫中,咱们这个皇帝也不是吃素的,别被抓到把柄才好。”红萝俯首答是,问竹看了看红萝,红萝开口道:“殿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太阳都快落山了,等下水气上来,可冷的很。”沐仪琏回过头无奈地看着红萝和问竹:“好吧好吧,阿倾让你在我身边难道是要你唠叨我的不成?”
眼看着就快到重阳了,果儿也探到了姚皇后施巫蛊之术的事情,林妃起初一惊,后又慢慢欣喜起来。“真是天助我也,姚木蕊这个皇后也算是当到头了。”林妃说道。果儿也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但还是有些疑惑:“可是娘娘,皇上真的会为段妃舍弃皇后吗?”林妃看向果儿:“自然不会,所以这件事还需要牵扯到一个更大的人物。”果儿不解:“您的意思是?”林妃道:“你刚刚说你察觉到段妃或许也知道了此事?”果儿点头:“我看云雀也跟着吉祥,许是也知道了些什么。”林妃道:“如此看来,要尽快了,后日就是重阳,到时候皇上要举办家宴,你按照本宫说的去做,一定要等那日吉祥从道观回到凤藻宫再动手。”果儿有些迟疑:“娘娘,那可是太后啊,若是被发现,那您可怎么办?”林妃看向前方:“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这样的机会难得一遇,你去准备吧。”看着林妃,果儿心下一横:“是,奴婢定为娘娘准备完全。”
“咳咳,这是本宫的的生辰八字,她竟然做这种事!”段妃靠在床上,手里捏着云雀拿回来写着她八字的纸纸片,纸片已经被烧了一半,但段妃还是认出了自己的八字。云雀连忙帮段妃顺气:“奴婢跟着吉祥去了宫外,亲眼见着她去了三玉观,后来她回到凤藻宫,奴婢在她倒掉的香灰中发现了没烧完的纸片。”段妃握住云雀的手:“三玉观的道士呢?”云雀低头:“娘娘,奴婢带人过去的时候,那个给吉祥东西的莫道士已经不见了,三玉观的张真人说吉祥每次去都是这个莫道士接待,再没旁人。前两天莫道士的家里人说家中有事,接走了莫道士。奴婢着人去他家中寻了,他家人说并没有叫他家去。”段妃又咳了两声:“看来是皇后把他控制起来了。”云雀有些不安:“那咱们还要向皇上禀告此事吗?我们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啊。”段妃撑起身子:“自然要说,先不要打草惊蛇,把这个纸条收好,就快要重阳了,你听我安排便是,她害我至此,就算不能废她后位,也要让她与皇上彻底离心。”
正阳宫中,楚太后喝着参汤,林妃陪坐着,楚太后似乎很满意:“近日辛苦你了,宫中事多,今日你准备家宴,还来给我送这茱萸香袋,真是有心。”林妃忙起身站立:“侍奉母后,是妾妃应尽之礼,只是今日一早晋王府派人来说,王妃突然身体不适,晕厥在府中,王爷也留在府中照料。”楚太后抬头:“怎么回事?可派了太医前去?”林妃道:“是,母后不必担心,皇上已经派了太医过去,只是王爷和王妃今日是不能进宫了。”晋王夫妇之事,令林妃颇感意外,不过这样也好,更能坐实姚皇后的罪名。林妃走上前服侍着太后用汤,楚太后看着她如此恭敬,不免又想起姚木蕊的跋扈愚钝,当初若不是先皇赐婚,自己也是不愿意让儿子娶她为妻的。
楚太后用完参汤便休息了,林妃来到宴席看着宫侍们忙忙碌碌,喃喃道:“快要开场了呢!”
虽说是家宴,却也是皇家宴席,倒是也算隆重,靳叶沧和靳朱海也带着王妃前来。靳吴铭和靳萧镐一直养在宫中,虽说平日里,吴王妃和萧王妃也来探望,但也都说不了几句话,其他节日,两个王子也都是端坐在位上,不比今日,两人都坐到了母亲身边。姚皇后不在,段妃也因病不能出席,林妃自然是居于妃嫔首位的。